王廷相此时物我两忘，沉浸在太子的问题中。

朱厚照也不打扰，坐在旁边慢慢地喝着茶。片刻后，王廷相醒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殿下恕罪，殿下之言发人深思，群星璀璨，当真奥妙无穷。”

华夏文明和西方不一样，没有甚么神学的阻挠，对谁围着谁转的问题接受起来没啥心理障碍，只是眼下证据不足而已。

送走了王廷相，于经送来明日《京报》的清样。头版头条是“黑眚案告破，灵济宫道人装神弄鬼”。

正文详述了此案的侦破过程和审讯记录，后面还配了图，是于经找安正文画的，把猴子的样貌和身后的黑纱都画了出来，可惜配图是黑白的，眼珠子的颜色只能用注释加以说明。

按照谢正的建议，屠径对广告进行了分类，除了头版，其它版面都分配了广告。

“这一期广告收益超过两百两，回本一点问题没有。”于经在旁边喜滋滋地说道，“一年下来肯定超过一万两，这还不算市井零售所得。”

方文先在京里找了两拨人，一拨人是帮闲，平日里做些揽纳入库等营生，现下兼职广告代理；另一拨是些穷汉，赊些报纸到城里各处四下叫卖，京里识字的人多，销量正逐步提高，上期已能售出四千余份。

报纸零售价不高，方文先在成本上加了点，定在两文，卖报的穷汉每份再加一文。这个定价本来没啥毛病，但没想到穷汉们结账时出了问题。

本朝的钱法以宝钞为主，但这宝钞自从洪武年间开始就被人诟病，朝廷可以用宝钞兑换百姓手里的金银，百姓却不能拿宝钞回兑金银；朝廷向民间采买也用宝钞，民间交税大部分情况下却不能用宝钞。朝廷每年发钞数量也没个依据，民间旧钞还不能换成新钞。

朝廷规定宝钞兑换以崇文门税关每贯宝钞兑钱四文为准，但实际上市面上每贯新钞也只能兑换两文，旧钞由于破损或者字迹模糊，被称为“昏钞”，连一文都兑不到。

穷汉们常在市井厮混，对于钞钱比价自然门清，哪怕报纸卖不出去也不肯收宝钞，只肯要铜钱。

但于经手里宝钞多呀，太子的本钱除了银子就是宝钞，结算时于经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就按每贯四文给穷汉们发钞。穷汉们一看不对，要是接了宝钞，当天收入立马腰斩，十几个人便围了于经在铺子里吵起来。

方文先和屠径都被惊动了，一帮人在铺子里吵吵嚷嚷了半天最后定下来，以后穷汉们只收铜钱，铺子里也只以铜钱给卖报的结算。

除了零售，已经有富户要求订阅，要求每期送上门。方文先已经开始找人负责投递了。

“这一期准备印刷多少份？”朱厚照问道。

“八千份，零售准备了五千，京里各衙门两千，外地各布政司和府县一千。”于经说道。

“外地有这么多？”

“是，只南直隶十八个府州就要了三百多份，除了衙门，当地致仕、赋闲的官员，缙绅大户要的不少。”

“要不在南直隶找些商铺做报纸的代理？负责当地的零售和广告招揽，要是零售量还行，可以为当地印制专门的广告版面。”朱厚照觉得外地的潜力按理说肯定比京师大。

“殿下说得有道理，南直隶州府大多通着运河。除了南直隶，临清、济宁、开封也通着水运，也都是繁华之地。不如咱们沿着运河布些点试试？”

“行，那就派人沿着运河试试看。除了报纸，书籍、铅笔、煤炉这些也可以捎带着找人代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