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次日午后张锐便被叫到外东厂听训。外东厂就在舍饭幡竿寺对面,这两个舍饭寺也是宫里贵人和大貂珰们布施之所。这个地方出了事,东厂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林旺面无表情地一通训斥,声言若是再出这等事就撤了张锐的差事。张锐一筹莫展,还是人手不够,两百人分散在这么大的区域内只能做个样子。
无奈之下,张锐只好找太子求援,自己现下好歹入了太子门墙,也是为太子办差。
马神庙,朱厚照听张锐说完,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让人喊了赵得功过来。
“正兵八百余人,分做两班,每两日轮换一次,既不耽搁操练,也能给张掌班帮忙。”赵得功说了方案,张锐大喜过望,连声称谢。
“每班四百人不要拆得太细碎,巷子里已经有人巡视,府军前卫十人一队专司响应东厂求援,就守在各个路口,一有动静还能两头包夹。”赵得功看着舆图,补充了一句。
东厂的人在舆图上标注了近期伤人事件的地点,都是在普通百姓居住之所。皇城内、兵营、各衙门作坊、达官贵人府邸还没有发生过,这“黑眚”倒是会挑地方,知道这些地方不好惹?
朱厚照去乾清宫请了旨,当晚府军前卫四百多正兵携带武器开始在两坊各个路口站岗。
也不知道是人手增加起了效果,还是“黑眚”去了别的地方,接下来几天城内再没出过事,张锐也松了口气。
城里的百姓渐渐发现玉河和护城河的水位在上涨。积水潭东南边的海子套原本因为缺水淤积,被人占了种稻。就一个晚上的功夫,稻田整个被淹没在水下。
宫里的金水河也涨了水,值殿监的太监量了一下,涨了至少有两尺。海子桥周边,还有城东南泡子河沿一带有几十户人家措不及防进了水,这些人家本来也是违规侵占河道,顺天府懒得搭理。
随着水位上涨,城里不少臭水沟和死水潭变成了活水。水涨的并不高,但架不住源源不断。几天功夫从大通闸开始,下游的庆丰、平津、澄清、通流、博济诸闸纷纷上报水位上涨。
工部得了消息,又把护城河外流的三里河、松林、响闸等闸口封闭,八月十日那天,通州闸蓄水超过六尺,开始向大运河放水了。
户部、工部、兵部、都察院都派了人沿着通惠河一路核查,沿途各闸守闸官已经喜气洋洋,自发地开始清淤、整修了。
十三日,一艘五丈多长的平底槽船出现在了大通桥下,船上拉着八百多石粳米。自永乐后还没有这么大的船到达过城墙之下,一时间京师轰动,大通桥两岸人山人海。
更好的消息是船是一路行驶过来的,并没有剥船过闸。元时,通惠河水量足,槽船便是这般一直驶到积水潭的。
永乐营建京师后,水位下降,过闸时水量不足,只得从下游的船上把槽粮用人力搬到上游的另一艘船上,谓之“剥船”。
弘治把太子叫到平台一阵猛夸,内阁几位大佬也是交口称赞。朱厚照自己也是满心欢喜,结果比自己预想的要好。
所谓水到渠成,有了水不待朝廷下令,槽船便迫不及待地驶了过来。
好心情就维持了一天,第二天朱厚照一早就接了张锐的报讯,“黑眚”昨晚在东城接连祸害了三个人家,死了个半大的孩子。
京城里谣言四起,皆说通槽之后,东南水气经通惠河接引至京师,与京城地气不合,才催生出了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