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杨廷和回到詹事府值房,把太子给的音韵检字法又好好看了一遍,提起笔按自己的想法修改了几处。起身叫来书办,让按照修改过的誊写几张,送到詹事府其他人那里征求意见。
过了一会,杨慎打门外进来。见父亲在屋内,上前弯腰胡乱一礼便要往书架处钻去。
“着急忙慌个甚么?这么大人了还是不稳重。”
“前些日子在文华殿借的书要赶紧还了,过了期限下次不让借了。”杨慎一边取书一边答道。
“这几日在武英殿译书做得可还顺手?”
“俺们国子监的也就做些抄写,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学上面译出的东西。”
“那历算书可是波斯文写的?你看看这个。”杨廷和把手里的纸递了过去。
杨慎稀里糊涂接过看了,“嗯,好像是有点取法波斯文的意思,波斯文就似这般看了字母便大致能念出来。”
“你觉得以此法取代反切是否可行?”
“呃,这个儿子没想过,反切要取字,取的字要是读不准,切的也便不准,相比之下这个好像更方便...”
父子二人正说着话,伦文叙拿着张纸进来,“打搅了,敢问学士,此注音之法从何处得来?”
“今日太子给的,说是做为《弘治字典》检字之法的补充,伯畴觉得可行?”
“嗯,是比反切简便。反切字字相因,此法则脱去文字,只管注音,更是直接。学士不知,俺等岭南人学官话着实费了好大功夫,若推广此法,可使吾乡人受益不少。”
闰四月十五,芒种。朱厚照在钦天监的盛情邀请下,又踏上了去往清宁宫庄的路上。
这次游泰有事没来,负责护卫的是游泰的长子锦衣卫千户游铭,三十出头,按辈分算是朱厚照表叔。
游铭倒是没有把朱厚照赶到车上,只是在前后左右都布置了人手,朱厚照想跑也跑不了。
“子恒善使的啥兵器?”朱厚照看着游铭腰上系的绣春刀,问道。
“回太子殿下,臣自幼习枪。”游铭在马上躬身答道。
“今日为何没带来?”
“非在战阵,用不上,防身警跸用刀即可。”
朱厚照举起望远镜看了看前面一里开外的金吾卫士卒,人手一柄长杆大刀。
“子恒可会使青龙偃月刀?”
“嘿嘿,不会。殿下莫被金吾卫的杀才给骗了,他们扛着偃月刀就是装个样子而已,碰上事情肯定扔了大刀拔腰刀。”
“哦?那其他军中也不用吗?”
“军中谁用那玩意儿,且不说抡不抡得动,就算抡得动谁敢站他旁边。步卒讲究军阵,阵列齐整、进退如一,枪最合适。骑兵就不用说了,敢用偃月刀,头一个挨刀的就是自己的马,骑兵也是使枪的多。”
朱厚照又拿望远镜看了看后面的勇士营,果然人手一杆长枪挂在马上。
“火铳有吗?让俺看看。”
“没有,京中只有神机营才有,领用要监枪内官同意才行。殿下要看可去兵杖局,那里制造火器。”
到了瓮山,钦天监方位测量基本完成,太子过来也就凑个热闹。
瓮山顶上已经平出一块地面,当中插了根细木杆,以木杆为中心,地面画了一个半径三尺左右的圆。
以木杆底部为起点,划了三条直线与圆相交。一条伸向东北,一条伸向西北,还有一条划在两条线正中间。
东北向的直线旁边写了“未正”两个字,西北向写的是“巳正”。两条线与圆圈的交点也用一根直线连起来,一头写的“正东”,一头写的“正西”。
中间写着“正北”的线与东西向线垂直交叉,钦天监一边放了个直角曲尺表示垂直,另一边放了个罗盘,表示平行。
啧啧,还真是满满的仪式感呀。
身边冷不丁响起个声音,“这是啥意思,开坛做法么?”
又是上次骗自己做作业的小屁孩。
“这是用太阳入射角确定四方正向。”
“然后呢?”
“然后你该回去挨你祖父的板子了。”
“讲讲呗,接下来该干啥,做法召唤四象神兽?”
“俺凭啥告诉你,你还欠着俺的账。”
“你放心,俺是个守信之人,绝不赖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