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月门可是往此处走?”
少年伸手扶住方才被飞马冲撞而差点摔倒的老伯,等人站稳来道谢,这才开口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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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贰十城初春。天色将晚,落日西暮。城中不设宵禁,酉时刚过依然热闹非凡。
“正是此道。穿过福禄间再行一段,便能瞧见敬月门。”老伯指向前方灯火通明的间坊,边答边上下打量来人。问路者应是外民,一少年身旁跟着个戴帷帽的女子,两人皆是身形清瘦、衣染寒气,像是远客急行。
“二位也是去应那布告的?这几日已打出来几波。不是命数之人却偏要凑前,就是贪心想要搏一搏那荣华富贵罢了。不过再一月城主之子就要大婚,到时这些闹剧也该消停了。”
少年拒绝了老伯递来的茶盏,对他的话没什么表示,只告辞道:“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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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什么时辰了?”帷帽下那女子轻声问少年。
“酉时早过。姐姐我们得加快速度,要在天黑前赶至敬月门。”遇到石阶时少年会退后一步站在女子身后,护着她稳稳踏上才又紧追上前。一路商铺陆续挂灯,二人却再没多余的闲谈,也无甚兴致观赏沿途风光。
直到敬月门现于眼前,守卫拦住他们问清缘由,便要搜身检查随行包袱。
“我们只是尽职,绝不会冒犯姑娘,还请姑娘放心。”
她点点头。
“行李稍后会送入,两位可坐船先前往府邸。”领头的招呼他们过去门内渡口,其他兵士寸步不离跟着。蓬船已备好,少年扶着女子坐进舱中,听得两句碎语。
“李老头又腹泻没来上工了?!”
“我跑断腿请的刘叔接班。这李老头本月不知请了多少病假,咱们头可绝不会轻饶,定要给这滑泥鳅一个教训!”
……
女子回神,眼虽置于黑暗,耳却在清明洞察周遭声响。
“公子、姑娘坐稳了。”船夫提醒道,一桨便将船汇入河湖。初春水仍寒,案几上有火炉煨茶。少年拉着女子的手靠近炉子,三人顿不语。一时旧茶凉,新茶续,逐渐远离河岸和那恢弘敬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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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我们应是离北府越来越近了。”城镇人声模糊,回头尽是水域暗深。这岫河下似有精怪,聚萤火成形,奋力追逐船流,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甲板来。
少年不舍地瞧了瞧那方红灯龙桥,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
周身只余船头白笼光亮,四下寂静。
谁也没想到那竟是少年最后一次见到北府贰十城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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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被岫河四面包围,府内设有同城中相似的坊铺,平日下人们采买均无需出府。因其盛产兵器的天然地理条件和几乎绝密的制造工艺,城主费尽心思在北府布下天罗地网,就连岫河河底也是机关无数。百姓曾把北府形容为“黄泉地”,而岫河里要人性命的机关就是忘川边的“彼岸花”。
不过近几年朝廷越发忌惮北府,弹劾城主异心的帖子也是不计其数。世间流传贵人早已派暗桩潜入府中,而北府与昭然城之间勾结的风言风语亦多,暗流涌动,不知何时便会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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