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塾位于北门附近,距离宁非家并不远。乡塾的建立是由何先生牵头,找了一些富商资助。这些富商若是要让他们在生意让利,跟要他们命一样,但若资助书院他们还是愿意的,并不是他们有多爱读书,而是希望以一个资助书院的名声与朝廷官员好打关系,毕竟这些官员大多都是从书院出来的,对于书院总归有点感情。
穿过热闹的早市,走进一条幽静的小道,越往里走,逐渐能看见两旁种着郁郁葱葱的竹林,走到尽头,一间由竹木搭建的乡塾出现在眼前。时间还早,其他学生还未到,只有一位男子手握书卷,坐在院子中的石桌旁认真品读,桌上摆放有一壶温茶和一块戒尺。
宁非上前去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何先生阅读,静静等待。
何良是何先生的名字,是何家的长子,他留有一副美髯,身着青色长衫如同竹中君子,每每读到精彩之处都会不自觉点头表示认可。
“今早我出门时遇到何善,已经从他那里听说了。”
何良放下手中书卷,不苟言笑地站起身来:“虽然你事出有因,但依旧要受罚,原因有二。”
宁非恭敬站着,不敢反驳。
“其一为汝未告知先生,擅自旷课,罚你五板。”
“其二为汝归家之时,未给长辈告知平安,令长辈担忧,再罚你五板。”
何先生看着这个毕恭毕敬,不见一丝怨愤的少年:“你可愿受罚?”
宁非弯腰行弟子礼,恭敬道:“学生愿意受罚。”
何先生点点头,神情似铁,拿起一旁戒尺朝宁非手心打了十下,宁静的小院响起啪啪声。
先生没有手软,学生没有皱眉。
十下打完,手心通红一片,宁非行礼,是谢过先生的教导。
何先生表情缓和了不少,对宁非说道:“你把前日的事再说一遍吧,从何善那混小子那里听不真切。”
宁非依然以对苏白山的版本说了一遍,对苏白山是不信任他身边的人,对于何善何良是不愿意让他们平白担心。
听完宁非的叙述,何良皱着眉头像是思索什么东西,对宁非开口问道:“你是说在接近傍晚时分,你遇到一场怪雾,出现地极快?”
宁非点头承认,这点没有说谎。
何先生看了看宁非,神情认真仔细,许久叹息道:“传闻林中有狸猫妖迷惑凡人进入城中嬉闹,你早课结束后,去城隍庙拜一拜吧。”
说罢,便不再理会宁非,自顾自地坐回石桌旁,拿起书卷继续观读起来。
宁非不明所以,他不知道一向真正古板的何先生为什么还信鬼神之说,虽然宁非自己的确看见过妖怪。
难不成何先生也看到过妖怪?
思索不出答案的宁非向何良行礼告退,到学堂内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早课的到来。
何良转过头看了一眼那端正坐着的少年,想起四年前被父亲捡回来的瘦弱孩童,所有思绪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心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