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来到医院的花园在一张长凳子坐下,“有人告诉我,你跟着阿天过来是想把程式要回你们家。”玉青的话直接又利落,童蓁一下子懵了。
“什么程式?”问完了才想起就是童周两家共同研发的那个。她反应过来先是一愣,再是摇头。
玉青轻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我是很喜欢你的,一直以来我就想要个女儿,后来亲家爷爷把你和阿天的婚事定下来,除了阿天最高兴的人就是我,我是真心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
“我知道。”童蓁一直都能感受到这位长辈的关心,正是因为她的包容,自己一直都没有最难搞的婆媳关系。
“不,你不知道,后来你的追着别的男人跑的消息上了新闻,哲哲是反对你们结婚的,我却因为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和他持反对的意见,理由只有一个,你是阿天最爱的人。婚礼上的事我知道我的反对是错的,我都忘记了一件事,有多爱一个人意味着可能会被那个人伤得多深。你知道当时我多害怕阿天跟着你一起去吗?”
童蓁回想起那时看到婚礼的视频,周佑天那时万念俱灰的表情,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刺痛,那不是属于她的。
玉青:“幸好你活过来了,以前的事情居然都不记得,我很久没有看过阿天笑了,云嫂是我的人,你们相处得怎样她都会告诉我,为了阿天,我决定再坚持一下自己的想法,你说女人心软也好婆妈也好,我不是个愿意记仇的人,何况我曾经那么喜欢你。”
“曾经?”童蓁敏感地注意到这一点。
“是的,曾经,我看到了一些东西,你和凌云还没有断干净是吗?还留在这只是为了程式?”玉青语气突然变得凌厉。
童蓁看着这个以往对自己无比温柔的人表情冷酷得陌生。凭她以往的清醒很快就能明白这里面是有人故意让她误会,可偏偏今天的童蓁却选择一种她以往认为最没用的解决办法——解释。
“不是,我不是。”除此之外她再也没有别的话。
一个人能相信一件事大多时候凭的是内心确信而不是什么证据,相信什么便会看到什么,反之也一样,别人说什么就听什么不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多可信,而是这个选择相信的人本来就这样认为。玉青也一样,她内心认定的事情,又岂是童蓁几个字就能撇清的。
“不是最好,是的话,我也不怕直接告诉你,程式我们可以还给你们童家,只是要等阿天的治疗结束,我们之所以要拼命保着它不是为了发财,就是想能让阿天能重新走路。”
“我们?”原来自己的公婆是这样看自己的,她突然觉得周家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她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道玉青是什么时候走的,意大利的夏天无论白天夜晚的温度都很高,可那样的想法却让她觉得整个人由内而外地冻住了,原来寒心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以前的成熟冷静理智统统都派不上用场,童蓁此时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
一个声音在说,是啊,逃吧,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眼不见心不烦,要误会就让他们误会个够吧,还要解释什么证明自己没有做过?
另外一个声音马上又反驳,不!你不能一走了之,虽然周佑天喜欢的不是你,可在治疗的关键时候如果你消失,那对他会怎样?凭着你知道他对“童蓁”的痴情,上次他就已经试过放弃一次了,这次又要毁掉他康复的机会吗?
这两个声音不断地顺从与反对自己的内心,弄得她整个人都疲惫不堪,不知怎么的她想到刚才阿天在地图面前的样子,他满心期待着自己能正常行走之后和心爱的人周游世界,她从来没有试过看到一个人眼底的光可以因为希望而变得如此璀璨,她很想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像之前一样,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一切。
欺骗别人很容易,可最难的是欺骗自己。
“你没事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泰竟然出现在童蓁面前。
阿泰看到童蓁整个人都不对劲,眼睛通红,他立马紧张起来:“二少还好吗?早上……”。
“他没事,睡了,一切都好。”童蓁知道他误会了,便马上打断他。
阿泰:“那你……?”
童蓁很想说我没事,可当下真的说不出来,“阿泰,爱着的人并不爱你,你觉得难过吗?”
阿泰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倾诉的对象,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童蓁都以为他拒绝回答了,他才来一句:“……又怎样?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童蓁直到躺在床上才明白阿泰说的“又怎样”是什么意思,是啊,她真是白痴,居然问这种问题,以前暗恋的时候也知道对方不可能喜欢自己,最后不也一样泥足深陷了?你爱的人不爱你,除了接受,又能怎样?阿泰这个当局者真是清醒,不!其实在子帆和大哥的二人之间,阿泰才是真正的旁观者,这正如自己,是周佑天和“童蓁”的旁观者一样。
……
两年后
周佑天终于摆脱了轮椅,他可以正常走路了,平时总是他坐着,两人站在一起对比才发现他真的很高,童蓁1.68米的身高才到他的胸膛的位置,抬眼望去,是熟悉双眼带着全然陌生的表情,他问:“你是谁?”毫不客气地把童蓁从身边推开,她被推到一面镜子的跟前,里面是她前世的模样。
周佑天是她从未见过冷漠:“你是谁?小蓁在哪?”
她大声地叫唤,“我是童蓁,我就是童蓁,阿天……”她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力气叫喊,可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为什么?
周佑天的表情从严肃到冰冷,他说了很多话,可童蓁能听清的只有那句“你是谁?”这句不断重复的话像是一把利剑刺穿童蓁的心脏,她像是用尽了力气说话无力支撑站立,她倒在地上并没有马上失去意识,还努力地睁着眼看着高高在上的周佑天,她仍然在重复着回答他的话“我就是童蓁”。
周佑天蹲在地方观察着她,终于听到她的回答,他那冰冷的表情有了变化,满脸的不可置信,可他没有扶起她,而是在认真观察,似是在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童蓁用力地伸手想抓住他的袖子,他却有了自己的结论,那刚够着他的手被用力甩开,最后童蓁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断然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