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四十三章 赶不走(1 / 2)戗久说首页

绵雨过后,又是晴天。

雨后的梧州城,天空呈现出旷而无垠的风信蓝,糅合着耀眼的亮白天光,晕出一圈一圈的彩色光环,沉醉气息悬浮在城上半空中,不消不散。

廌业书院书声高亢,惊动着其周的停鸟和路过的人,鸟儿铺展着翅膀在书院上空盘旋几匝,到书声平缓时又才停下,门前路过的人都缀着期盼的笑朝门里窥扫一眼,仿佛目光也沾了沾这书香之气,变得清亮明丽。

朝课未毕,前堂书声续续,尤夫子在学生桌座间往来行转,偶尔拿短尺轻拍一拍学生逐渐慵懒的脊梁,规正方雅。

这几日,武堂里少了毕夷天的身影,戗画时不时会来看过一眼,又要去打理好临行前的事务,准备前往靖州。

汤田和豆芽都在大院儿休歇,平日里都陪着吕木垚锻炼恢复,从来到书院,已近数月,吕木垚的腿还是走动不得,独自时全靠双手的气力撑着,倒是使手臂力量更加强劲了。

萧案生也歇在大院儿,这些日他有时和吕木垚在院里的石桌旁看书、说话。

经过闲聊,萧案生确定这个吕木垚是他幼时在相府认识的那个吕木垚,也算是他的老相识。至于现下相府的那个,他以为,江相并不像那个被糊弄的人,也许是老人家有些其他不欲人知的考量。

有时,萧案生也转去灶房,逗逗卫澜,或和灶房里的两位娘子闲话。

对阿迪力古丽,毫无疑问,她是一名西疆女子,又和戗画之间的关系难以捉摸,于是引得萧案生更多关注。

去时,阿迪力古丽大多时候都穿着不常干净的灶衣,和用黛蓝头巾包裹着容易垂落的金色微曲的长发,她一边忙着手中的糙活,不时扬起头,笑着和萧案生对话。

“我早些年,从关外流落来时,还不会说中原话,后来遇到小澜他爹,才开始学的。”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想起曾经说不好中原话时,常常闹出些笑话。

阿迪力古丽把米饭蒸上了锅,又拿两节春笋出来,用水冲洗、剥笋,另一边的水槽旁,姜厨娘正手脚麻利地处理着一条新鲜河鱼。

萧案生几次想帮忙都让两个大娘拦住手,于是立在门边,和两位娘子闲话:“现在说得很好,只是……好像带着些西南口音?”

阿迪力古丽扬起头笑:“呵,他爹是锦州人,嫁鸡随鸡,我也没法子。”

她笑时,很有些爽朗,仿佛沙地之上那些飞旋着的沙砾一般,是无拘无束的美。

萧案生看她时,偶尔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戗画能生长在广袤沙漠中,是否也会有这样自由的笑。

他浅笑了笑,那便不会是现在的她了。

大多时候,戗画在哪儿,萧案生都跟随其后。

戗画每日辰时从院子走到武堂,再回书房,而身后一人一虎列队似的跟着她。

一次,她难得发问:“你无事可做吗?”

她看向萧案生,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先前她受伤,萧案生执意要送她回梧州,那时她身体难行,也是反驳无用。

而把人送到,他萧案生却赖着不走了,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书房外,萧案生深思一阵:“能做的你都做了,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头绪,我照顾你一路,你好了,这就要赶我走了?”

戗画头一回体会到无语凝噎之精髓,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占理不占。

戗画转身回院,心里头像是受了内伤似的,闷气难发。

进了院子,戗画刚躺上木榻,阳光刺得她把眉眼一蹙,手抚上额头稍微遮挡,这才睁开眼来,见萧案生已在身侧。

石凳摆在榻边,他身形高大,坐着像一座山般替她挡住太阳,乘下一片荫凉。

逆光里的人看不清脸上神情,却好像是十分认真地在做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