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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待师弟,自然用不上法器,宇文洪轻吸起势,只见身上青阳缭绕,苍翠弥漫,仿佛与自然树木花草合为一体,一意一念,一举一动,无不牵引着自然轻风。
风吹天籁,竹林松涛。二人相对而立,宇文洪面带微笑,负手谦谦,宛若临风玉树,吴升则是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双眸紧紧地盯着对方。
随着一片落叶随风轻舞摇曳,吴升率先跃然而起,身形轻捷如风。剑裹锋芒,宛若三尺寒渊,冷冽而深邃,径直奔向宇文洪的面门。
宇文洪身形微闪,同时手中折扇轻轻一拂,动作是那般普通且缓慢,就好似无事发生一般,从容不迫,平淡无奇,却是硬生生地将吴升手中的剑锋给调转了个方向。
吴升凛然一惊,自不甘心,旋即剑锋一抬,或挑或削,或戳或截,连贯使出,招招凛冽,式式紧逼。长剑捷如风发,快若闪电,眨眼间便形成一片寒芒帘幕,将二人包裹其中。
即便如此,宇文洪面上依旧是一片淡然,温文尔雅,笑意恂恂。
扇影飘荡,身如流水行云,避退腾挪,纵然吴升使出千般技巧,却是连他的衣角都触碰不到。
吴升不由暗暗心惊,自己这每一剑分明都击了过去,眼看着就要与其相接。无奈宇文洪身法实在诡异难料,手中那扇看着那般薄弱纤柔,反而常常将剑刃偏引到别处方向。
斗至愈久,吴升已觉疲惫,仍然是无法奈何宇文洪,心下着急,手上剑式也渐渐乱了分寸。
宇文洪见状,轻笑出声,不再躲闪,而是突地手腕下引,扇头直直地压了下去,挫住剑锋,随即脚尖轻点,身子凌空而起。
吴升情急之下,生怕宇文洪乘隙攻来,于是忙不迭地只手一掌挥上。
然而,宇文洪并未挡迎或是进击,而是选择一个掠身来到吴升身后,又接连翻身后退数丈。
吴升本可趁机扑上,怎奈他此时招式毫无章法,一时间也应变不过招来。
他又不免担忧空门大漏,不禁又一阵手忙脚乱,宇文洪便趁这一刹那,身似狂风暴起,扇骨绵绵而凌厉,又如风吹回柳,倏忽来去。
吴升匆忙回掌横剑,不料,宇文洪的手腕却忽的一下,而后竟是变换了数个个方位击来。
惊诧之余,吴升又猜不透宇文洪下个招式会是攻向何处,亦不知其究竟是退是进,只得胡乱格挡,心中实觉不耐,不免有些焦躁。
剑修迅疾,然当下却处处受制,吴升心道:不可久久被迫防守,不如抓准机会,乘势主动出击。
一念至此,吴升当下手势变化,剑逢陡然上挑,拳掌并起,剑影重重,霎时便形成一片寒色光幕。
但破绽又岂是那般容易露出的,吴升着急成势,是故此招虽大,却是吴升意迫情急而出,外强中干,虚有其表。
须知学武之人最忌临危自乱阵脚,所以他这一招看似高深无俦,实则漏洞百出,一触即溃。
宇文洪看得清楚,自是不惧,见吴升沉不住气了,立刻身影一闪,接着一扇刺出,犹如灵蛇蜿蜒,强行钻入吴升剑光之中。
吴升没想到宇文洪竟是不作防守,猝然出手,大骇之下,速即掌往下探,却还是落了空处,强挡之下,虎口剧震,玄凌剑落。
宇文洪则是只手探入,擒住吴升手腕,另一只手中纸扇尤未展开,却势比锋刃,抵在吴升胸口。
微风飒飒,夹裹着炎夏的片缕温凉沁入吴升体间。望着面前倜傥儒雅的宇文洪,以及当下不争的事实,他只觉如坠冰窟,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似冰般冻结了他的满腔热血。
他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瞬间,他的心口突地涌现出一股无端的愤恨之情,恰似所有的血液都在此时沸腾了起来,气血翻涌,躁动的像是要迫切涌出身外。
宇文洪目力敏锐,一眼下去便察觉到吴升异样,于是面露担忧,关切道:“师弟,你这般实力已经很除我意外了,要不等师父回来……”
话音未落,吴升的眼中闪过一片阴翳,不等宇文洪说完,便以行动作为了答复。
只见他身形腾转,眨眼闪到一边,将‘玄凌’拾起,旋即又欺身上前。
这一次的吴升仿佛是换了一个人,出手果断,剑势伐厉,招式骤然变得快如掣电,每一剑都是狠辣无比,朝着宇文洪命门要害之处击去,像是要夺人性命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血海深仇呢。
只因此刻的吴升已然被往日的愤怒和绝恨所蒙蔽,这番行为,不过也是宣泄罢了,或者说是将宇文洪视作了魔头。
仿佛是血液中尘封的桎梏被打破,沉睡的野兽苏醒,吴升的功力此刻恰恰因此提升了数倍不止。
宇文洪面色一变,心中略感诧异,只道是激发了潜能,不由再用上几分功力,提膝开腿,镇定应对。
吴升身似利箭,一剑自中宫刺来,行至中途却又遽然变换了个方位,向下而去。宇文洪后趋避退,吴升再度掩至身前,跟进摆腿,一剑斜扫封路。
二人闪动间,宇文洪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之色。
不觉间,他已经退了十丈不止!
起初他还能应对自如,到后来吴升剑招益发迅烈,慢慢的,竟然有了些许乏力颓势。
吴升形如鬼魅,明明听之甚远,霎忽便已来到近前,自刺横削,雄劲凌厉,宇文洪猝不及防,霎时,只听得“刷”的一声。
吴升一愣,而见宇文洪手中的折扇如今尽已展开,蓦然划过面前。
上面描绘乍然显露——淡墨幽绿晕染出的深崖中,枯松倒挂,啸风怒吼,扑面而来的萧瑟悲凉,却似有一人托风而行,凌翔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