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敢违逆陛下圣意,只是……”贾赦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史平君也不着急,只耐心等他开口,“只是儿子自觉无用,此前犯下大错,令家族蒙羞,陛下斥骂我一无是处,徒有长子身份,却未行长子之责,这些时日我思来想去,确如陛下所说,祖宗基业若交到儿子手里,只怕有朝一日会毁于一旦。”
“当真甘心吗?”史平君又问道。
“我……”贾赦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很快又紧紧闭上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深深吸了口气,咬着后槽牙道,“二弟年纪轻轻就能入工部主事,日后定会比我有出息。”
史平君看着贾赦,冷笑道:“赦儿,若你真是如此想的,就该立地成佛了。”
听出史平君话语里的讽刺,贾赦涨红了脸,可是他不甘心又能如何?局势已定,他除了认命又能做什么?难不成抗旨不遵吗?他没那个胆子。所以,他只能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贾政承袭爵产是对的,他得重用、有能力,日后定能保得家宅安宁,而自己,守着爵位一辈子也就是了,其他的,不要去想,也不要去求——可是,越是这样想,心里就越是压抑,就像一个死循环,闷在心里一天天壮大。
“不甘心才是对的。”史平君直言道,“你也是家中金尊玉贵长大的哥儿,一朝落魄至此,只怕外头说闲话的人不少,你强撑着面上不露声色已是不容易了。”她走上前,轻拍贾赦肩膀,温声道,“赦儿,自小我就对你严厉,你可知道是为何?”
贾赦紧抿着唇蠕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恐怕也是觉得我偏宠政哥儿吧?”史平君轻笑着揉了一把贾赦的头,在他错愕的目光里缓缓道,“以往,我对你是按着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难免会苛刻些,如今重担落在了政哥儿身上,对你来说或许也是件好事。”
“母亲,为何这么说?”贾赦心头触动,望向史平君的眼神里也带上了几分濡慕。
“你并不适合官场。”史平君道,“你嘴里兜不住话,脸上又藏不住心思,很多时候都会闷头撞进别人设的圈套里面去,过后还不自知,在那群老油条面前,你跟只小绵羊似的,还不如在家里享福的好。”顿了顿,复又说道,“但一味图乐也不行,长久了,人就废了,吃喝玩乐也就罢了,只怕还会养成骄奢淫逸的恶习,好好一个哥儿硬是被作践成一颗毒瘤。”
贾赦心惊不已,顺着史平君的话想了一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他自知不是个读书的料,再加上有荫封,所以读书时就不如贾政用心,如今想再捡起来只怕是难了,但他又不想真的如史平君说得那般消沉下去,忙问道:“母亲,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