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林是学校里最年轻的老师。

他长得很漂亮，暗黄的短发，克莱因蓝的眼，班主任同款式的红眼镜。

他性格古怪，对教师来说，甚至有点离奇：他从不在课上抽人回答问题，也从不批评考差了的学生；但他也从不理睬学生的示好或喜欢，收到的礼物一定不会在他的办公桌上现身。

总的来说，他是个与学生、与其他老师都不亲近的人。但即使他再奇怪，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都肯定过火了。

大半夜来负一楼闲逛的，能是什么善茬啊？

冷涵忘了毕于被世界仅她可见的屏蔽，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毕于愣住两秒，点了点头。

泽林不慌不忙地从衣兜里摸出个蓝色的小瓶，捣鼓捣鼓，把瓶口接在一座仪器的管口，蔚蓝的气泡便热烈地沸腾着，撞裂在玻璃上，拖一道浅淡的痕迹。

冷涵探出脸想看多一点，却刚好让泽林挡了视野，望不见罐中之物。

蓝色的絮状流体从管口缝隙溢出。泽林抬脚避开，取下墙上挂着的防护服穿上。那防护服被映得泛着蓝，隔了它也能清晰地看见泽林白衬衫上的褶皱。

软玻璃？

直觉告诉她该走了，但她也有很多理由一动不动：比如这事可能和毕于有关，比如蓝色的东西太诡异，比如现在走出去一定会叫泽林发现。

慢条斯理地，泽林戴上一副与衣服同材质的手套，打开连着仪器的一台主机。他在一个一看就很专业的页面输入一串串不知何意的指令，接着又弹出些什么，二人全都看不懂。

絮状物在地面堆积，从浅蓝过渡到深蓝，铺成半透明的云海。她们没有防护服，只能往高处躲，踩上昂贵的仪器，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可能会当成实验室进了耗子，或者干脆听不到吗？不安在冷涵心底念叨。如果他起了疑，事情就完全超出她掌控了——不过这东西就没在稳定的线路上过。

泽林操作了会儿电脑，弓着腰，衣角沉甸甸地悬着另几瓶巴掌大的蓝罐子。

冷涵现在看清楚了，罐子是透明的，只是里面装了蓝色的东西。她递给毕于一个不太妙的眼神，示意这也许不是什么好玩意。

其实不用说毕于也知道，她只是想二人心里都有点底。

“看，”她连气音都不敢出，伸出一根指拇对着泽林，“他过来了…。”

泽林在二人藏身的仪器前站定。

冷涵摸着毕于的尾巴缓解紧张：“他干什么……”

“想活命就出来。”泽林冷漠地抛出一句。

冷涵心跳骤停。

好他妈尬。

刹那间冷涵失去了语言模块，闷着头从仪器后走出，右手牵着一团看不见的尾巴毛。

她踩在垫脚的杂物——器具上，才勉强和泽林一样高，可泽林的眼神分明捎着几分审视。

“泽老师。”她作出谦卑的神态，像模像样地低头，“对不起……”

遗憾泽林并不吃这套。他不带感情地丢来一件小款防护服——好吧，毕于只能继续在高处站着了。

“在这干什么？”泽林眯起双眼，仿佛冰冷的机器，打量着笨拙的冷涵，将她打断。

我正想问你呢……她走下来。

仿佛能看穿冷涵心中所想，泽林又开口：“你不应该知道。”

“那我…先走？”

冷涵尬笑着钻出来，和泽林站成一排。蓝光晕染了视野边缘，世界晃动着一场真实的电子游戏。

她有那么一点点反悔，不该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出来野，哈利·波特好歹也有隐身衣啊。

泽林听上去有点不悦：“走？看了就走，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