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强,你要支持我的工作,李庆国说。
胡建强朝越聚越多的长长的队伍看了看,里面白的黑的脸,都熟悉,皆伸长了脑袋看笑话,听稀奇。
胡坚强没有再作声,他跨出门槛。
李庆国说,胡坚强,你抓紧去找胡容易,赶快处理好家务再过来选房。
胡建强忐忑不安,急火攻心,小声骂了一句。不知道胡坚强骂的是哪一个,李庆国听到了,这些天来,因为拆迁安置,一人难趁百人意,他明里暗里不知挨了多少埋汰和怨怼,不论谁骂,骂谁,他都关联到自己。刚才听见胡坚强骂人,他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看着胡建强沿着街道边的法桐树影子一直走了下去。
胡容易从洗衣机里掏出衣服,正准备往晾衣绳上挂,忽然听见敲门声,她连说几声“来了”。开门一看,来人是她弟弟胡建强,她心慌了一下,说,你来干什么?
胡建强说,你说我来干什么?我来干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胡容易说,是你来找我,不是我找你,你来干什么你不说,怎么还问我?我不知道你来俺家想干什么?
胡建强说,你偷摸干的事儿,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胡容易说,你张嘴就放臭屁,我胡容易行得正,走得端,做事从来都光明正大,你说我怎么偷摸了,我偷摸干什么了?
胡建强说,你凭什么在协议上签你的名字?哪个让你在我的协议上签的字?
胡容易说,我签字是我的权利,那是国家给我的权利,是父母给我的遗产。我签字的时候,把你偷摸签的胡建强几个字儿划掉了吗?我签字的时候,有李主任搁那儿看着呢,光明正大得很!父母的遗产有你的也有我的,我从来也不否认!
胡建强说,按照风俗传统,出门子的闺女就是外人,哪里还有出门子的闺女儿跟传宗接代的儿子争夺父母遗产的,你给老胡家延续香火了吗?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争父母留给我的房产?
胡容易说,得亏你还是政府国家机关的管理人员,还是党员干部,国家什么时候说父母的遗产只给儿子,没有闺女的份儿,国家要是说不能给闺女儿,我一厘一毫都不要。房子是俺爸俺妈的旧房子换的,凭什么我不能签字?凭什么安置房没有我的份?你还来质问我,我正要找你问来,你为什么偷偷摸摸不通知我把协议签了?
胡建强说,那是俺爸俺妈留给我的遗产,有你当闺女的一毛钱的份儿吗!
胡容易说,俺爸俺妈什么时候说把房子留给你了,有遗书吗?当你和我的面说了吗?没有遗书,没有当你和我的面说,什么都是白说,你偷摸签的字都是白搭!一点儿用都没有!
胡建强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对面是一间偏房,偏房有一块单扇木门,他一头撞了上去。扑通一声,把胡容易吓了一跳。
胡建强的脑袋撞在门扇的偏下方,门扇大概有些单薄,门扇子虽然没被撞掉,但门下沿却被撞得脱离了门框,往外翘了起来。
胡建强的半个脑袋在里,半个脑袋在外。估计门扇上的毛刺或者木楔子之类,把他的脑袋划伤了,血顺着耳廓蚯蚓一样,弯曲流下来。
胡容易懵住了,不由地从身后抱住了胡建强,“哎吆哎吆”惊叫起来。胡建强却不由分说,用一只胳膊肘朝身后狠捣了一下,把胡容易捣得仰面朝天,疼得两眼泪汪汪。她半天才捂着肚子爬起来,说,我那是朽木板子门,手指头一戳一个窟窿,有本事往墙上撞,人做什么老天爷天庭上在看着呢,胡建强,你戏演得很好!
吴月桂像个鼓书艺人,把事情讲得有声有色,闻德普身临其境,吴月桂讲到胡建强受伤刮破脑袋,他不禁“呀”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