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王府赴宴之时,王府总管李公公又透露一个秘密,崇祯帝三子定王避难至高苑县。
王鳌永又惊又喜,幸福来得太突然,而且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来,让人措手不及。他顾不上正在赶往济南的孙之獬,带着登莱巡抚陈锦、胶州副将柯永盛直奔高苑,没费吹灰之力,拿下早已城门洞开的高苑城。
王鳌永端起酒杯,“此番全懒我八旗兵威强盛,柯将军威名远播,陈抚台屡献良策,才能不战而胜。”
两人赶紧摆手,“全仰仗王侍郎运筹帷幄,才下此城。我等不敢居功。”
“哈哈哈,干了此杯。”
“干”,“干”。
几人在相互吹捧中一饮而尽。
“刘县丞。”王鳌永放下酒杯,那一条缝隙里,突然露出一丝凶狠,让刘兰生不敢直视。
刘兰生垂头低声应了一声,“下官在。”
“你说知县苏方跟定王跑了,那你为什么不跑?”
“因为那个定王是假的,是个伪王。”
“假的?有何凭证?”
“下官没有凭证,但有三个可疑之处。”
“说来听听。”
“其一,定王自幼长在深宫,不爱读书,顽劣不堪。此事京中官员都有耳闻,想必侍郎大人也知晓。”
刘兰生略抬了抬眼,见王鳌永轻轻点点头,又埋头继续说下去,“这个伪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识超过常人,绝非定王可比。其二,我等每每谈起京师沦陷、帝后蒙难之事,众人都有悲戚之色,只有伪王泰然自若,此举有悖人之常情。其三,四月来,南都数次派人北上,寻找太子和先帝众皇子。如若他真是定王,当立即南下,早登大宝,以安社稷,以定人心。怎能盘旋在山东这个是非之地?此非常人所为。下官以为,他自知是伪王,不敢南下,恐被人揭穿。”
柯永盛坐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你个小小县丞,毛还没长齐,就妄自尊大。难道跟他逃走的官员都是傻子?你看出来他是伪王,他们就看不出来?”
这个柯永盛,隶属汉军镶红旗,勇猛彪悍,追随鞑子从关外打到关内。勇猛归勇猛,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刘兰生不急也不恼,“他们不是没看出来,而是愿意相信他是真的。他日若能成大事,谁还计较真与假?”
王鳌永频频点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本官在前朝为官多年,定王之事略有耳闻,一贯生性贪玩,懦弱无能,为诸位师傅不喜。若他真在山东,断不敢久留,更不会联络德王抗清。”
王鳌永喝了口茶,“只是这个伪王蛊惑人心,也不能听之任之,还是早点拿下为好。”
王鳌永心里盘算着,不管这个定王真与假,都要认定他是假的,就像高苑知县不管这个王爷真与假,都要认定他是真的一样。毕竟他王鳌永曾经也是大明的臣子,对大明的皇子下手,那些遗老遗少会如何骂他?百年之后史书会如何说他?如果这个定王是个假的,就截然不同了。
陈锦是官场老油子,不似柯永盛这般孟浪,王鳌永的心思他如何看不出来?他只是随声附和,“侍郎大人所言极是。”
柯永盛脸上挂不住了,想着挽回一些面子。“既然那个伪王逃去青州,末将明日就带兵出发,拿下青州,抓住那个伪王,王侍郎又是大功一件。哈哈哈。”
刘兰生见要坏事,急忙道:“不妥。”
“有何不妥?”柯永盛厉声质问。
刘兰生自知失言,稳了稳心神,“下官听说,青州有官员力劝衡王举旗起事,被严词拒绝。以下官看,衡王似有归顺之意。若贸然出兵,那些官员会逼迫衡王起事。不如下官去一趟青州,劝衡王上表归降。如若不成,再发兵青州也不迟。”
离开京师之时,多尔衮向王鳌永面授机宜,清军作战的主要方向是李自成,山东河南要以招抚为主。如果操之过急,逼得一个藩王起兵,会将大好形势付之东流。柯永盛真是个鲁莽匹夫。
王鳌永心里这样想,嘴上不敢拨了柯永盛的面子,“柯将军,今日只管饮酒,青州之事等歇息几日再说。哈哈哈。”
柯永盛一脸黑线,自顾自地猛饮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