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有些无奈,毕竟时间紧迫,现在又严重缺乏人手,要不是本着医者仁心,当下的局势,他们早就作鸟兽散了。
但院长给到了男人一个关键的信息,“白狼”的伤不是一人所为,虽然大部分的伤来自于同一人,可最致命的那一个伤口,却是隐蔽而精准。经他们初步判断,必是在“白狼”和对手搏斗时,被人从视野盲区暗算导致,虽未能伤及性命,但何时能苏醒仍然未知。
男人命“黑隼”看守好他俩,自己必须出去一趟。等自己回来再做定夺。
可此时最为不安的,却是一直非常淡定的年轻女子,而年轻男子有恃无恐,反而悠然自得地翘起了二郎腿。
“局长,您今天离开,想必也是去调查我和我旁边这个男人的身份证据不是吗?我承认,我就是国民自救会的,那天也找人去牙医那边找我们想要的东西了,可惜那个老家伙命薄,我们的人到了那里,他已经死了。”
男人被年轻女子突如其来的自我供认束缚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不明白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是能明确的一点是,之前自己的推断的确没错。
男人接着年轻女子的话继续说道:“你们给自己的组织取的名字,竟然那么大义凛然……”男人转头又看向年轻男子,“那你呢?如果她没有查到她要的,你就应该有点收获了吧?”
年轻男子以保持沉默回应男人的调侃,男人见状也不在乎,继续自己的表演:“想必你一定有所收获,或许真正害死牙医的凶手,就是你,平日里能在局里不动声色,瞒天过海,也算是演技可嘉,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否则,去地方当个卧底,应该是个好材料。”
男人罕见地点起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说道:“那你的报告就好解释了,你早已知道牙医的最终归宿,也因此会把报告写的清清楚楚,而你边上的搭档,也一直对你有所戒备,倘若她的报告干干净净,我们必然会去重点调查她的身份,那你就大大降低了嫌疑。不过要彻底洗清自己,你自然需要一个帮手,也就是作为人证来证明你。这个人,看来已经没有其他人选了。”
男人掐灭了只抽了一口的烟,似乎很遗憾的摇了摇头,突然把枪对准了“黑隼”,“我说的没错吧?”
“黑隼”自然不知道男人此举为何,但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们今天不对我动手,我猜想,大概是有几个原因,第一,你们并不清楚白狼的情况,第二,你的这个小兄弟在当前处境,并帮不上你的忙,第三,看来你们还需要从我嘴里套话,而硬来是最不可能达到目的的,这一点,你最清楚了。”
这下局面突然明了了,在场四个活人,三个阵营,互相制衡,又互相拿对方并没有办法。
“我就很明地告诉你们吧,我今天无论如何也是离不开这个城市了,所以,你们想要的东西,如果到现在都还没调查到,那么今天为时已晚。”虽然男人脚下就是机密文件,但对外消息而言,这些文件已经在他家付之一炬了。
“黑隼,你真的让我很失望,你的行为,就是叛国,你是我从小栽培的,那年你在郊野奄奄一息,我甚至都没有一丝犹豫,你的身世我虽然已经查明,但因为你从未接触过你故乡的人,我把这一信息压在了我的手中,我只希望你能安安心心留在我身边,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我自然会安排你回到你出生的地方。可惜,太可惜了,你太焦躁了,甚至都没弄明白你现在在为谁卖命,就选择了另一边。”
“黑隼”不为所动,寡言少语的他,只吐露出一句话:“我既生为黎明之地之人,那便永不更改我的立场,这里是我成长的地方,我自会用我自己的方式报答。”
“黑隼”刚说完最后一个字,便扑向男人,想夺过他的手枪,反制其身。不料,从他背后传来了一声枪响。子弹穿过他的头颅,嵌进了正面的墙中。“黑隼”应声倒地。
男人毫不意外,缓缓收起手枪。“白狼,没想到关键时刻还得靠你。”
“白狼”拖着受伤的身体站在了门前,此前医生电话里的内容,全是受“白狼”的嘱托,因为她在受袭的时候,意识到局里已经受到严密的窃听,不得不连局长都瞒着,但显然局长在救助自己的当时,就已经对伤势有个大概的判断,如果医生汇报的情况与他印象中的差异非常大,那必然会让男人察觉这必有蹊跷。
“黑隼这个混蛋,亏得我们那么信任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叛国,血脉这东西果然还是会舒服思想的,不管中间经历了什么。”“白狼”咬牙切齿地咒骂到,“当时就是他的突然出现,让我明白了局里已经被腐蚀到何等程度,要不是与他对峙,也不会遭到偷袭。”
男人明白“白狼”的意思,但他更想知道,偷袭之人是谁。
年轻男子虽然此时已是强弩之末,但该交代的还是要他交代的。
“说吧,为什么要去杀弹匣。”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对他并不感兴趣,况且,有黑隼去,我只会添乱。”
此话虽有狡辩之嫌,但也说的在理,年轻男子从来不是身手出众之人,虽行事风格上一直多加掩饰,但是否擅长舞枪弄棒,男人的确是一眼就能辨别。
“别问了。”年轻女子站了起来。“弹匣是我杀的,偷袭白狼的也是我。”
男人不解,年轻女子辛辛苦苦探寻到“弹匣”,为何又当场处决他?
年轻女子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竟意外地落下了眼泪。
年轻女子当时偷袭“白狼”后,在暗处观察了“黑隼”许久,见其对“弹匣”并无任何企图,也不急着现身,想必“黑隼”的目标只是“白狼”而已,见“黑隼”悻悻而去,想必他的目的并未达成,但自己的身份并不能暴露给“黑隼”,因此等“黑隼”走远了,自己才悄悄潜入。
“白狼”尚有一息,毕竟自己没有下死手,年轻女子自知“白狼”的身世也是苦命,并不想取其性命。虽立于不同立场,各为其主,但双方却又都在为这个国家抛洒热血。自己仍盼望着有一日,能与对方携手,而非如今的战火纷飞。
年轻女子跪坐在“弹匣”身边,口中竟默默念叨着“父亲”儿子。原来他们是父女。只可惜“弹匣”的生命难以延续,昏迷中的他仍然饱受煎熬。年轻女子担心一旦男人将他转移至医院,会对他不利,她深知安全局的手段,有时候会为了目的,打破做人的底线。不得已,早早让“弹匣”解脱,才是唯一能做的事情。同时也保守了只有“弹匣”知道的机密。至于自己该怎么找到这些情报,日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想不到年轻女子也是个忠义之人,男人作为捍卫国家安全的前线第一责任人,对于这类有志之士一直是非常倾佩的,他与年轻女子的态度也是一样的,早已厌倦了无休止的内乱。
而此时的他,又想到了离去的女人。她那天的不辞而别,让自己内心越发痛楚。
“你们快点走吧,今晚这里必将陷落,我明面上是这里的官员,还有事情要处理。”
“白狼”明白男人的意图,对他来说,他毕生的心血就是将这里作为他守卫的最后一道防线,城破即国破,未来将不再属于自己,信仰崩塌后,唯有一死。
“白狼”怀揣着从牙医那提前获得的名册,留下了“保重”二字,消失在黄昏的黑暗中。
而年轻男子,作为任务失败的卧底,回去也只能接受军法,冷笑着走出了男人的办公室。而他的脚步声,止于一颗出膛的子弹。
男人劝说着年轻女子赶快离去,一旦日落,城破将不可避免,以她的立场,也不可能在城破后能幸存。自己的时代虽然已经落幕,但属于她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此时,不同立场的两个人,反而出现了惺惺相惜。
男人把自己的配枪给了年轻女子,“我除了这把枪,什么也不能给你,从来没有重用过你的我,今天给你个任务,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安全局就宣布开除你了。任务就是,活着出城。”
赶走了身边最后一个人后,男人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只要再完成最后一件事,就能毫无牵挂了。男人俯下身对着“黑隼”的尸体搜索了一番。
此时,一阵电话铃打断了男人,接起电话后,从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是真的不打算再见上我一面了是吗?”
男人听到这期盼已久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
“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