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和狠狠地盯着方沁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我不甘心……明明我们计划周详,为何会出现你这样的纰漏?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沁湄皱了皱眉头,淡声道: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周公子,你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应对官府的盘问吧!”
她转头,腰杆挺得笔直,缓步走出了雅间。
直到门帘落下的那一刻,方沁湄还都能感觉到,周清和那充满恶意的视线依然紧紧地黏在自己的背上。
“我,我也跟你走,方大小姐!”
陈娥儿向四周看了看,赶着想跟上方沁湄的脚步,眼前却陡然出现横拦的手臂,将她阻在屋内。
陈娥儿脸色一白,眼中立刻带了恰到好处的惊慌:
“奴家发誓,与今日发生的事绝对无关啊!”
“是否无关,要审过后才知道!”
陈娥儿带着绝望的视线落到周清和身上,静了一刻,蓦地尖叫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这样害我?!”
周清和冷哼了一声,却是全不理会她的反应,平时的小意体贴,此刻已经全部化作铁青的冷面。
陈娥儿气得冲过去甩着帕子要厮打他,可就凭她哪里敌得过锦衣护卫们的身手?早被牢牢地阻拦在二尺开外,无论如何也冲不过去,够不着周清和。
正在气恼得没着没落的时候,就听方沁湄轻轻柔柔的声音在雅间外响了起来:
“连大人,您来得正好,小女子想跟您说一声,若是没有什么特别打紧的事,不如就放陈娥儿陈大家回去万花楼吧,不管怎么说,万花楼也是官府备了案的,陈娥儿陈大家的去向,他们自会有所主张。连大人您说呢?”
陈娥儿眼睛一亮,支起身来向外头猛瞧。就听一个带着惫懒的声线响了起来:
“呵,方小湄,你还真是惯会拿我们来做人情!”
方沁湄笑眼弯弯:
“这是怎么话说呢?连大人,想来您那边找到那位贵人,小女子还是出了点力气的吧。”
连飞哼了一声:
“没错,正是因为你出了力气,所以才可惜你就打算把这份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人情随意地花在这么一位伶人身上?”
这口气中的不屑之意实在太过明显,饶是陈娥儿听惯了各种冷嘲热讽,这一刻也忍不住心中一阵不舒服。
不知道这位方大小姐会如何反应?陈娥儿屏住了呼吸,越发仔细地倾听起来。
就听方沁湄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不打紧,什么了不起的人情,敢拿来给官府讨价还价的?小女子没那么糊涂,连大人别开玩笑了。”
连飞挑眉,点点头:
“好吧,确实不是什么打紧的事,那就先这么着,你们找两个人,陪着陈娥儿先回万花楼去,记得,没有我们的允许,不得随意离开!”
陈娥儿心中大定,抬脚就要往外走,就在她走过周清和身旁的时候,忽然听到周清和轻轻说了一句:
“你放心,我必不连累你的。”
陈娥儿猛地转头瞧着周清和,后者看着她,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神态竟是十分从容。
就在这一刻,陈娥儿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好像不会再见到他了。
她来不及更深地体味这种感觉,周清和已经迅速扭过头去,脸上表情恢复了冷硬,方才那一瞬间的柔和笑容好像从未出现过。
…………
方沁湄走出食肆,抬头看着已经西斜的太阳,暗暗叹了口气。这一两天,她几乎就没怎么正常吃东西,而她身旁的这些锦衣护卫们又没有一个是关心这些世俗生活的细枝末节的,只有自己扛着了。
不过,她到底不过是个十三岁稚龄的少女,之前的身体底子也绝对谈不上健康,到了这会儿,也实在是强弩之末了,有些头目森然起来,连走路都开始有些抬不动脚步。
蓦地,一阵清风掠过她的身旁,接着方沁湄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随即轻盈地落下,稳稳地坐在了马鞍之上。
一双强健的手臂将她的细腰圈住,耳边响起了连飞带着戏谑的笑声:
“我听到你的肚子在叫,走吧,带你去吃点儿好的!”
“喂!连大人,您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位公主,难道不用护送她吗?”
“自然有别人护送她去见清宁公主,你嘛,楚南天楚大人可是吩咐了,要带你过去再好好指认一下那个金店,别想躲懒了,我喂饱你,也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干活!”
方沁湄皱着眉头挣扎了几下,却只换来连飞更用力地将她裹在自己怀抱里,随后,他催动马匹小跑了起来,声音里含着得意:
“方小湄,你只管闹,只管挣扎,你要挣得脱,算我输!”
这货到底有什么毛病,非要跟我过不去?!方沁湄心里狂翻白眼。
算了,气坏身子无人替!方沁湄决定佛系了。
连飞见她不闹了,愉悦地微笑起来,抖开缰绳一溜加速小跑,从平民区直奔富庶区。
一路上,他心情很好的样子,不停地问她想吃什么,方沁湄只是皱着眉头,推说:
“太热了,你离我远点!”
连飞大笑:
“那可不能依你!”
说着这会儿,他已经近乎招摇过市地带着方沁湄跑到了一家临水的饭庄里,挽着方沁湄的胳膊一跃下马。他掉头就把马缰绳扔给了迎出门来的店小二,吩咐道:
“临水的隔间,旁的先不用,先来碗麻酱凉面垫垫底儿,我们再慢慢儿地点单,再给我的马弄点儿豆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