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势汹汹一场又一场的细雨席卷而来。此时窗外正下着今年不知第几次的蒙蒙细雨。
新雨濛坐在位子上就着沙沙的雨声发着呆,教室里的人一伙一伙陆陆续续的离开,天也跟着黑了起来,很快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呆呆地抱着书包望了眼窗外,今天恰好忘带伞所以只能等雨停,不过这雨似乎并没有要停的意思牛毛大的雨点淅沥沥地弹在窗户上,教室里安静极了只能听见雨声和楼下隐隐的喧闹。
“哒哒哒。”
新雨濛微微抬眼,只见一个男生匆匆跑来在她旁边的位置停下撑着课桌抓起矿泉水瓶仰头猛灌几口才坐在凳子上从抽屉掏出一部手机。
男孩抓了抓头发,此人不但长得眉清目秀就连肤色也白嫩得像个女孩子,脸虽还是有些婴儿肥身形却依稀有了成人的影子。
张子歇。新雨濛默念。
似乎这会他才注意到教室里还坐着一个人,他愣了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咧嘴一笑:“怎么还不回去?等爸爸来送伞吗?”
张子歇的笑容干净又灿烂像个小太阳明晃晃的。
她习惯在和别人说话时带上是友好也是示好的虚伪又真诚的微笑。
新雨濛抿了抿嘴,或许是眼前人的笑太过干净又或许一些别的原因她最终没有挂起她那虚假的乖乖女专属的招牌微笑:“不是,我在等雨停。”
张子歇看了看窗外:“我们同一个小区的吧,这雨指不定什么时候停呢,走吧,我刚好有伞。”
新雨濛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要是换作平常她早该拒绝了,她从不爱麻烦别人即使是一点小事即使等不到雨停淋着雨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看着张子歇灿烂的笑脸她愣了愣神,他好像太阳啊,似乎只笑着不需要任何触碰就能传递温度。
最终她还是收回眼神低着头像是阴暗角落里的蘑菇下意识躲避光芒:“不麻烦你了,我……”
话还没说完新雨濛怀里一空只见那张子歇一把拎起她的粉色书包往外走去,张子歇似乎很爱笑连话里都是带着笑意:“走啊,我送你回家。”
新雨濛看着门口的男生,张了张口却没有吐出半个音节,犹豫了会儿还是跟了上去在和张子歇隔了一小段距离后停下。
“我在小区经常能看见你只不过一直没有能说上话的机会。”张子歇原地停下侧头看向新雨濛,只见女孩也跟着停住脚步随后认命般走上前与他并肩。
“你害怕我吗?”张子歇笑着问,没有人会害怕这样一个仿佛小太阳的少年。
“没有,”新雨濛微微抬头,“只是不习惯。”
只是不习惯和别人靠的太近。
新雨濛是个敏感又警觉的人,她更喜欢跟在别人身后隔着一小段距离方便她实时观察以提前做好防备。
“不习惯什么?”张子歇换了只手拎书包在安全的社交距离范围内靠近了些。他也没办法啊,中间个了一个人的距离实在不方便聊天。
“不习惯和人靠那么近。”新雨濛看着张子歇朝他伸出手,“我自己背。”
“那可不行,”张子歇用玩笑的口吻说,“还没到楼下你跑了怎么办,上帝就是不想看你变成落汤鸡所以派我来拯救你,这是我的使命!”
“你是天使吗?”新雨濛常年僵化的表情稍稍软化一些。
她虽然总是小心翼翼的提防着别人好似阴暗角落防备心特别重的流浪猫不过与那些流浪猫不同的是新雨濛不管是什么时候还是会因别人散发出的善意而忍不住靠近带着防备心靠近。
她心想,和太阳一样灿烂的张子歇或许就是天使吧。
“你觉得呢?”张子歇笑了一声反问道。
我觉得是。
这句话她并没说出口只是移开视线点点头。
他们穿过走廊往下走到了楼下,因为天色已晚一路都没碰到几个人,整个学校都是空荡荡的。
张子歇把书包还给新雨濛后撑开伞,是粉色的——还是带着蓬蓬裙那种蕾丝花边的又大又蓬的白色花边像是欧洲贵妇撑着去下午餐的那种伞,不同的是比那大了好几号,前者勉强挡一个人而后者轻轻松松能遮四个成年人。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买来的那么奇葩的伞。
“你觉得怎么样?”见新雨濛盯着伞张子歇问道。
新雨濛:“……”
怎么样?她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作何回答。
“不好看吗?”张子歇对新雨濛招招手,“这可是镇店之宝!全世界仅有一把!”
应该是卖不出去被迫当了“镇店之宝”镇的大概还是百年老店。
张子歇:“就问哪个女孩见了不心动。”
新雨濛一时没憋住笑出声。
“哇。”张子歇佯装惊叹道,“今天真是撞大运了还能看见你笑。”
新雨濛靠过去和张子歇几乎是肩膀贴着肩膀的距离,她很快地眨了下眼最终没有再拉开距离。
春天的夜晚来得总是那么快,路灯映出雨迹,往来行人稀稀疏疏的连车辆也比平常要少。
但亮色总是显眼的。
粉色的伞盖着一高一矮两个少年,矮的背着粉色的旧书包而书包领子被高个那个虚虚抓着。
“我真的不会跑。”新雨濛有些无奈。虽然张子歇答应把书包还给她但还是要抓着她的书包领子美其名曰怕她淋着雨。
其实这伞很大,而且他要是换那只拉着她书包领子的手去撑伞就更难淋着雨了。
“我可不信。”张子歇哼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每次一见我就跑!我刚想打招呼人就跑没影了,我也不吃人啊。”
张子歇朝新雨濛那偏头:“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新雨濛有些不自在地往侧倾,她抿着嘴脑袋一空,忽的一阵邪风转进裤脚吓得她轻轻一跳,跳进雨中。
她若有所感地抬头一看愣在原地。
张子歇本来还疑惑她怎么突然跳开,打着伞往她那靠,见她一直抬着头看天也不管雨滴落进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