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照多留了一阵,将近几日的文书都写完,这会儿才匆匆赶到,隔着十余步便听见这一声豪气干云的“赌”,揉揉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待他坐下,有人递来烤肉,他便接了,咬了一口竟是满嘴焦糊味,转头吐了,这才看清递东西的是裴冬堂,面无表情地将签子塞回他手里,自己一捋袖子将篝火上几串半熟的肉全揽过来,一手翻面一手撒调料,动作熟练至极。
裴冬堂默默地放下烤肉,往他身边挪了几寸。
秦照面无表情:“不准浪费粮食。”
裴冬堂又挪了回去,委屈地揪着裤腿,活像被遗弃的狗。
秦照烤好肉,下意识就给文如玉递,手伸出去才发觉他占着另一半篝火,一手持刀将烤熟的肉一层层片开,撒上调料,再递给坐在身边的独孤雅荻,动作熟练得像是练过千百遍。
孩子长大了,会照顾人了……秦照甚是欣慰,手转了个弯将肉递到裴冬堂面前:“给你了。”
裴冬堂不计前嫌,接过来三两口吞了个干净。
白震林扶额,他实在不想承认这群五花八门的东西是他的同僚和上司……
另一边,廖坚和独孤雅荻一人拎着一坛子酒,不远处放着个空坛子,两人就近寻到几支箭来投壶,不中者饮半坛。
既是拼酒,两人便也控制着准头,你一箭我一箭,身边已堆了不少空坛。
文如玉去了一趟营帐,待回来时廖坚已经四仰八叉瘫在地上,捧着酒坛子摇摇晃晃往上举,结巴着求饶:“王妃,王妃,爹,爹,喝不了了,真的喝不了了……”
独孤雅荻失笑,随手将空坛扔到边上去,朝文如玉伸手:“再来一坛。”
文如玉摇摇头,拎了一坛子未开封的递过去,坐下后问秦照:“她喝了多少?”
“廖坚刚倒,大概比他多了三坛?”
廖坚的酒量在全营里头数一数二,往常拼酒只有文如玉赢得了他,裴冬堂偶尔能与他打个平手。
再瞧,独孤雅荻脸上泛着一层潮红,神智清醒,见文如玉回来,挪到他身边,歪头靠在他肩上撒娇:“饿了。”
文如玉习以为常,接着先前的动作继续烤肉。
独孤雅荻便倚在他肩上,手在他腰侧一摸摸出来个小瓷瓶扔给裴冬堂,“解酒药,喂完扶去边上,吐干净再回来。”
文如玉随身带着的药大多药效强见效快,副作用也强,为防饮酒误事,解酒药更是其中翘楚。
裴冬堂下意识接住从半空中飞来的药瓶,呆愣着见独孤雅荻旁若无人地撕开封条又喝了几口,蓦地打了个寒颤,手脚并用爬起来提着廖坚的衣领子把他往边上拽。
果然人不可貌相,王妃瞧着娇小玲珑的,这也太能喝了……
能让廖坚求饶,王爷是第一个,她是第二个。
今夜无事,白震林巡逻一圈回来,恰好遇上廖坚趴在草丛边上哇哇大吐,嘴里胡乱念叨着“爹”“求放过”一类的字眼,裴冬堂捏着帕子幸灾乐祸还不忘朝他打个招呼,摇摇头,回去篝火边上。
独孤雅荻见又有人来,指指自己对面原先廖坚坐的位置,“来一坛?”
白震林摇头:“当值不能饮酒,有机会一定。”
他向来自律,并不贪杯,酒量自然不好,怕是喝不过几轮就要趴下。管一个女人叫爹什么的,廖坚丢得起这个人,他可丢不起。
文如玉侧头问她:“还想喝么?”
独孤雅荻撑着地坐直了身子,靠近他耳边,趁无人注意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答:“半醉吧,不到断片。”
文如玉身体僵了一阵,用余光四下扫视一圈,见秦照和白震林正凑一起小声说话,并不曾注意这边,这才放松下来,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不要招我。”
独孤雅荻得逞,挪远几分,朝他做了个鬼脸开始装傻,“那你要不要和我喝一杯?”
文如玉刚想应下,蓦地觉得此情此景好生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