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舒望消失不见过去了两日,到秘境的第十一日,还有四天就要出去。所有人都担心的时候,独一开始最着急的林子华这时候却不急了。
云燕飞看他悠悠哉哉,憋了一路的不满终是爆发出来,三两步冲到林子华面前,大声道:“你到底想干嘛!”
“什么干嘛?”林子华撑扇反问,“这不正走着呢?再过四日就能出去,离开秘境了。”
“你也知道再过四日就要出去了?”云燕飞生气道,“我看你成天舒望长舒望短的,怎么真到了她不见踪影,不知去了哪,你却一点也不着急?不叫我们去找就算了,还到处乱逛,万一她们两人回来去了原地找不到我们怎么办?你到底担不担心她们!”
“难道非要跟你似的吆五喝六才叫担心吗?”林子华脸色一变,收起折扇似是不愿多提,仍是丢了一句话,“她的本事你再是清楚不过的,没有我们,她一个在这秘境里更加如鱼得水。”
“若是她主动离去我就不说了,可这分明是那怪水不知道将她带去了哪里,别说是如鱼得水,怕是要淹着了!”云燕飞从来没觉得这么生气过,气恼地瞪了林子华一眼。
舒望几次出手相助,他便是个没心没肺的也不能在她不见了的时候不当回事儿去玩,两人在云水境结了深厚友谊,更何况临行前师尊特意嘱咐,若是遇到了舒望定要多多照顾,于情于理还是于师尊嘱托,他都不能像林子华那样不管不顾。
林子华别开脸不再回话,云燕飞急得跺脚,看到旁边沉默抱刀的温煦,矛头调转质问:“你也一样?”
温煦拧着眉,先是看了林子华一眼,而后微微叹了口气,将怀中长刀拢了拢,移开眼眸不回答。
“好好好,”云燕飞袖子一甩,没好气道,“我自己找去,谁要跟你们一道走!没良心的!”
他一走,在旁边看气氛的姜家姐弟俩赶过去,两人和云燕飞一样忧心忡忡,两日来吃不好睡不好,碍着即墨琛才不敢多问,如今他提了出来,登时就跟着准备一道走了。
姜思笑笑道:“小师叔,云燕飞说的不错,况且我们是和舒望一起来的,怎么也得一起出去。”
姜翩点头:“对,而且放云燕飞一人走也不安全,正好我们一道去。”
即墨琛尚没回话,林子华就转了过来,不咸不淡道:“洞灵源山的大秘境,无法用传音石,你找不到的。”
“还没找你就说找不到,你非得在这时候跟我斗嘴?”云燕飞火气“腾”地一下窜上来,视线在对面三人游弋一道,定格在林子华脸上,“你到底是准备要做什么?我可不像他们俩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有话你就说,说出来你的打算我才晓得,才放心,不然,我只当你进了秘境良心也丢了。”
林子华回望他认真的眼眸,无奈道:“我说不出来。”
“怎么说不出来?”云燕飞指着鼻子说,“鼻子下面一张嘴,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说,你刚才不是跟我说的挺欢,现在倒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林子华道:“说不了。”
“你——”云燕飞思绪一闪,试探着问,“你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林子华撑开折扇横于胸前,四个“问天买卦”对着云燕飞,对他现在才明白过来的脑子多有无奈,嗤笑道:“我看你真是忘了我什么身份了,能说的话我干嘛非得瞒着你?本来你就是个医痴,对旁的人情不慎理解,我若瞒你,岂不是让你闹出来大篓子了?就像现在这样,对我大喊大叫。哼,若是换个没耐心的,你现在早就被挂树上迎风飘了。”
温煦挑了挑眉,凉凉地丢了个眼神过去。
“总之,”林子华耸了耸肩,轻咳一声,“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别担心,她们都不会有事的。”
云燕飞长松一口气:“你早说不完了?”
“我哪里没早说?走之前我就说了,咱们走咱们的,别担心。”
“那我不是想得太多……”
姜思姜翩两人在即墨琛的安抚的目光下腼腆一笑,慢吞吞地回到队伍里,总算是放下了提着的心。
眼见云燕飞火气过去,即墨琛这才温声道:“这一路他多担心小望你也是看到了,怎么可能撒手一走了之,定然是知晓她安全才这么做的。”
“我又不像你们似的,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干什么。”云燕飞抱怨一句,看见空地,想起个同样离开没回来的枫霁月,“那他也走了,他没事吗?都不管了?”
“这事儿我们都插不了手,没事的。”林子华说,“他才是真的如鱼得水。”
云燕飞嘀咕:“如鱼得水,如鱼得水,你当他是一条鱼呢。”
“怎么不是?”林子华望天,笑吟吟道,“总之,我们就等吧。”
洞灵源山秘境晴空日朗,天静云清下一片狼藉,经贸然激流侵蚀过后的痕迹仍在,枝繁叶茂变得七零八落,弯弯折折落了一地,柔软土地留有水痕,水洼残留,汇聚成一条条蜿蜒小溪水。
“啊——”
短促的尖叫戛然而止,流动的水塞满叫喊人的口腔,呜呜咽咽含糊不清地倒在地上。——在岸上被水淹没了。他贴身的法袍流动着起伏浪花,在阳光下波光粼粼。
枫霁月的手探到浪花处,将他佩戴在身侧的长剑拔出,乳白泛黄剑身自有一股温润祥和的光彩。
地上的段家人不断挣扎,眼泪散在脸上蒙住的水中,恐慌地双眼无法从流动的水幕清晰看出对方的面容,他甚至不清楚为什么有人要杀他,难道不惧怕段家的怪罪么?
身上足以救命的法袍失去了应有的能力,甚至于爱剑都要成了刺杀自己的利器。万般波澜起伏的思绪犹如流水一般,冲刷着他惊惧害怕之下没来得及发现的惊疑的心,连用尖叫释放心中的情绪都做不到,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跪在地上用眼神求饶。
枫霁月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干净利落地刺穿了他的心脏,结束了他惶惶不安的思绪。手中的长剑得了地上的血,缓缓地消失在天地之间,一缕犹如解脱的叹息随之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