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北又来到了遇见纪爷爷的这处通往海边的黑石路,阳光洒在海面,浪一波波往黄色沙滩的岸边涌,从高往下看去划出一条条白色肌理。
没有黑石沙滩。
回到酒店的她换下身上不合身的衣服和偏小的鞋重新梳洗换了身衬衫牛仔裤,出门时她看到丢在床上的帆布包又退了回来。
里面装着字母标的运动套装,白色的。
她礼貌的给纪云生发了微信:“谢谢你,衣服很合身。”
——
树荫下,透过挡风玻璃,学校的大门依旧关闭,校园冷冷清清,电话拨通,手机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响。
“喂,你好,哪位?”
心要跳出来了,林北北鼓了气,开门见山:“万老师您好,我们昨天在门口见过,您还有印象吗?”
电话那头停了几秒,万宁猜到她的来意,肯定了她的话:“嗯,有印象。”
“我今天见过了纪云生的爷爷奶奶,是他们告诉我您的联系方式,我有些问题想当面问一下您,您今天方便吗?”
有些人,躲也躲不过,谁会和谁相见,命运会安排好时间,就算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命运兜兜转转都会再转回来。
万宁看看手表:“学校等会儿还有个培训会要开,今天下午三点交接班后就回市里了,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你可以下午三点来我的办公室厚业楼303找我。”
林北北在车里等到两点五十,进了校园。
敲开办公室的门,窗边有两张正对着拼起来的办公桌,窗台放了绿植,桌上摆满了蓝色文件盒,左手边靠墙放了两张小沙发,面前一张小茶几。
万宁从办公桌前起来,扶扶眼镜看着她走近:“他们家的事你都知道了吗?”
林北北在万宁的邀请下坐在茶几前:“嗯,父母过世,他现在和老年痴呆的爷爷,还有奶奶一起生活。”
“他父母的事你都知道了吗?”
林北北摇摇头,茫然:“不知道。”
等了一会儿,万宁还是没有开口,她起身背过去倒了杯水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目光深远。
“其实按照户口来说,云生他们一家的祖籍都不是海岛本地人。云生的父亲是一名海上船员,这里近港,为了给云生一个完整的童年,他们一家人跨越了两千多公里,一起搬来了这里。”
“在云生小学的时候那艘船遇到了极端天气,沉入了深海,船上无人生还,后来他妈妈改嫁了海岛上的一户人家,但好景不长,和他的继父有了矛盾,他妈妈又性情刚烈,跳海自杀了,又没多久,他继父也癌症晚期去世了,所以他在这里只剩下了爷爷奶奶照顾。”
原来纪云生的爸爸妈妈,连同继父都是一次次,一个接一个因为不同的事情相继离世的,林北北的泪,默默滑落。
万宁向她递来纸巾,林北北一点点沾去眼泪,大脑还清醒的告诉自己不能哭,妆不能花。
“我第一次见到云生的时候,正是高一开学第一天,当时他作为县里的第一名考进了市里的重点高中,我当时在市里的高中当高一班主任,却不带他的班级。因为县里距市里太远,来来去去只能走跨海大桥,他爷爷就带着他坐了五六个小时的火车,又转大巴才找到学校。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已经是晚上了,学校已经报名结束,新生都去上晚自习了。他找到我的时候,瘦瘦小小的身板和他一般高的麻袋站在他身边,手牵着爷爷,爷爷手里还提着渔网装着的脸盆。我带着他们爷孙两给云生办理了住宿手续,送云生去了班上上晚自习。当时时间太晚了,已经没有了回岛的车,他爷爷拉着我的手说,他为了省钱可以去火车站的门口躺一晚上,他家云生打小学习好,想让他能在学校好好学习,他从小没了父母,他和奶奶离得远,希望我能在学校帮忙照看着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