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客自染红尘事,江湖客本该江湖事。
秋日黄昏。风紧。漫天的落叶。
风满楼门前的小路一直延展开去,少年从路的尽头飘然而至。素色粗衣,风尘仆仆,偌大的斗笠似乎把整个人都罩住,看不清面容。腰间挂着一把断刀,刀柄用红绸潦草缠着。
他慢慢地走过枫树林,风更紧,刀柄的红绸随着风肆意飞舞着。
突然间,马蹄急响。三匹马紧贴着少年疾驰而过。三双锋利的眼睛同时向少年的断刀盯了一眼。
少年脚尖轻轻一点,身体飘飘地落到几丈外的断枝上,平静地等三人远去才又回到路上,依旧是风尘仆仆,依旧看不清脸。
小道的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和一座三进三层的小楼。门楣上煊赫的三个黑金大字。
“风满楼”
三人立马,这才看清面容。为首的那人,四十余岁中年文士,绸缎长衫,俊雅潇洒。头微微一台,眼神里戏谑的笑意看的分明。
“风满楼?”他嗤笑一声。下马立定,摇了摇头大笑三声“哈哈哈,有趣。”
边上两个穿着蒙古短衫的大胡子男子抢先一步欲上前推门。
“真是没礼貌。”合上手里的扇子“应邀而来,先敲门嘛。”
两人不语,斗大的拳头砸向门,门哗然而开。
风满楼的帷幔被这突如其来的秋风吹得呼呼作响。
众人眼睛齐刷刷看向门口,如临大敌。举起的酒杯定在半空,空着的另一只手随时可以抽出一把宝剑或是刺出几根毒针。见来人是一位柔弱书生,又没有武器傍身,只有身边两个不入流的随从,才略微放下心来,依旧是推杯换盏。
看似漫不经心,每个人都在盯着每个人。
掌柜从边上的柜台迤迤然走出,只略略一眼就认出来人腰间的玉佩。
上等的和田黄玉,没有一点杂质,通体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传闻八方门门主包三礼三儿子表面和气内心狠毒。想必眼前这位便是了。
“此事竟也惊动了八方门了。”
来人谦虚地笑笑。“惊动与否看样子已有定论,只一条,这江湖之事嘛......哈哈哈不说也罢不说也罢。给我两间坐北朝南的三层上房,饭食嘛,风满楼向来有自己的规矩,就按着你们的规矩,送到房内。”
掌柜这边怡然应下,吩咐给了下面的小斯。
八方门三个字就像是消声炸弹,风满楼内瞬间沉静下来。门吱呀作响。帷幔呼呼作响。堂内的人脸上像是染了一层霜,不见血色。八方门和一把金色的折扇----“包叔阳!”众人心中骇然。
这时,少年款款而至,斗笠压得更低了。衣服裹得更紧了。
又一阵风,风卷着落叶随着少年的步子进入风满楼。旁若无人,径直走向角落的桌子,落了座。
众人上下打量着少年,最后目光紧紧落在少年的断刀上。气氛却比外面的秋风更紧。
刀虽然是断刀,却是把好刀。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把刀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飞剑刀”,以剑术御刀,江湖只有一人。浮玉岛岛主南世方的二徒弟,剑神任剑清的小师弟,逍遥散人梅松泉的小儿子梅小七。
也有不识货的,角落里一个声音突然传过来,划破了大堂内的宁静。操着一口青城口音“这浮玉岛是剑神之后再无人了,竟派个娃娃来。”众人循声望去,是一个粗犷的汉子,一条骇人的伤疤趴在脸上,发黄的胡茬几乎是占据了半张脸,只留下两个眼睛。
众人佯装喝酒,谁也不想在正事之前就蹚进这莫须有的浑水中,眼睛却始终盯着梅小七。
梅小七自是知道风满楼的规矩。风满楼的规矩,不讲江湖地位,来者都是朋友,任谁也不敢在风满楼撒野,八方门不可以,浮玉岛也不可以。
梅小七取下斗笠,小二早早立在边上等吩咐。梅小七要了份风满楼的招牌老酒--冰天玉酿,一份酱牛肉,一份烤羊排。
“浮玉岛不过如此嘛。”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