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我当时就在边上,本为祈求天下太平风调雨顺的罗天大醮,每年都在正月十五这天举行,道教徒众聚集一团,可就在昨天祭坛上却半道听到一声神吟,师叔祖感悟天道,遂决定以身作祭,毅然决然投入熊熊燃起的大火中……”
“可这时一道白光突闪,大火未至,磅礴的雾气竟是将师叔祖团团护了起来……”
“再然后,雾气腾腾而上,变化成龙腾的图样,一阵呼啸的龙吟,竟是托起师叔祖直直升往天上去……”
“天降甘霖,扑灭了祭坛上的火光,霎那间,红日辉映,霞光万丈,师叔祖手持拂尘,巍峨的神像便立于云层之中……”
同门们接二连三嚷嚷着,迫不及待地向他讲述当时的见闻,事后想想依旧激动人心,只恨自身道心不稳,修为不济,不得随师叔祖同去。
徐允知津津乐道地听着,仿佛能从他们绘声绘色的讲解中看到当时那精妙绝伦的画面,嘴角却掀起淡淡的嘲讽。
那沭阳真人是不是真得了机遇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事了,不过那一身戏法变幻实在让人拍手叫好,要不然也不会唬得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纷纷信仰崇拜。
要有时间他也得学学。
怀揣着那份求知心态,从祭坛上与同门探讨完毕回去后他便回到弟子休息的内院。
其他宗门弟子都因为沭阳真人仙逝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论道不休,唯独徐允知不同,他本就话少孤僻,入门三月也不爱跟人聚众,终日见他踽踽独行,不是往藏经阁看经书便是在内外院各处洒扫忙活。
同期进来的几位同门见他木讷老实,曾笼络过几回,要将他拉入自己的小团体,可见他丝毫没有那点眼力见,索性也就放任他不管。
被放任不管的徐允知回到内院休息却只是个障眼法,飘逸的身形灵巧地攀过内院高耸的竹墙,脚步轻快地往山峦小径独行,竹林掩映,溪水潺潺,一路畅通无阻,直至踏入青砖铺就的庭院。
庭院破败,四面透风,爬满青绿,唯独屋顶飞檐翘角,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门坏了,只是用木栓将两扇灰扑扑的木门挡着,掩人耳目用。
他推门而入,耳边扑入一阵慌乱心跳声,只见庭院古井旁,一白衣玉冠的老头正饥渴地伏在地上汲水要喝,只是那身象征着脱俗的道袍此刻沾满了泥污,玉冠从他头顶脱落,那张脸上蓬头垢面,身上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和血腥味混淆其中,活脱脱像个落难的老乞丐。
仙人被拖下了这凡尘俗世,即便再脏的水也忍不住生理上的饥渴,谁又能猜到他就是太微宗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沭阳真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