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状若好奇:“按理说魏家人普遍长寿,譬如魏沐阳之前那位师傅,也活了有一百二十六,再者说魏沭阳师傅的师傅,虽没活到那么久但也有九十九的高龄,可你这师叔祖怎么年纪轻轻就……”
青年脸上倒是难得浮现一丝尴尬,道:“师叔祖晚年糊涂,贪恋女色,美其名曰采阴补阳,那晚……”
他语气难得一顿,半掀眸瞧她,似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央央着实心痒难耐:“那晚怎么?”
好歹伺候自己这么些年总不至于连故人如何走的都不清不楚。
青年喉咙干痒,咳了一声,道完那一句“左拥右抱,倚花弄玉,死在女人堆里”后,便不好意思地侧过头去,耳稍竟是爬上淡淡的粉色。
央央:“……”
这死太监仗着她给的恩典,活得倒是滋润。
反观自己,不过是靠着对方每次过来带给自己的新奇话本和外头那些奇闻异事度过枯燥无味的日子。
他这样一了百了地走了,还真是便宜了他。
央央活了大半辈子,虽说只是从话本里探知的世界,但也算是见惯了大世面,该知道的也都知道,故而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待那阵感伤消逝大半后,便又言笑晏晏地瞧起眼前不动声色的年轻人。
“既然如此……那以后你便代替他,留着伺候我吧。”
青年依旧不置可否,但显然不敢拒绝。
央央试图谅解魏沐阳走得仓促,没有前辈在他跟前给他引路,不怪他什么都不懂。
她盘着膝坐在玉石榻上,神态慵懒,捋了捋散至胸前的墨绸般的黑发:“小魏啊,你可知道伺候人是什么意思?”
被叫“小魏”的青年气定神闲:“知道。”
“知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青年剑眉微跳,按捺下心下的不快,看着那双琉璃色的眼珠子:“您需要什么交待我去办的?”
央央嫌恶地瞪了男人身下那污秽不堪的东西,甩袖离去,“去了势再来找我说。”
玄衣衣裳的少女衣袍宽大,小小的一只掩在其中,襕衫下像是空荡荡的,裙摆拂动间,流动的暗红色云纹像是天际的流星,身影隐如石壁,很快便消失不见。
如同她出现一般神秘莫测。
徐允知照来时的方向折返,从伸手不见五指的甬道循着那处微末的亮光一路往外,待出来时,天边微微泛起一丝曙光,空气中还带着昨夜露水的潮。
身上青衫长袍沾染了些许碎末微尘和竹屑,他并不在意,只是眸光沉沉地落在被青葱翠竹遮掩的洞口,比起来时神色复杂许多。
远处的钟鼓浑厚深沉,穿云透雾,破开叠嶂的山峦,几乎要凿破人的耳膜。
徐允知知道,在那壁立千仞,绵绵无穷的峰顶上拔地而起的太微宗,出事了。
作为才入宗三月的新弟子,对门派宗旨都没能彻底领悟,是以师叔祖陡然羽化,得道成仙,他是很难做到跟其他师兄弟们一样与荣有焉,激昂振奋的。
只是他那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到底惹人不喜。
作为太微宗大师兄的温启荣而言,新来的这位小师弟不仅呆板木讷甚至可以说毫无眼力见。
真人驾鹤西去,门派弟子都聚集在太微殿前伏地叩首,以表敬意,上达天听,愿那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沭阳真人能救这天下万民于水火。
他可倒好,悠哉游戏的,逛大街么,这儿瞅瞅,那里看看,活脱脱跟胤都城里那些溜鸟斗狗无所事是的五陵少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