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是五十五?”
“我算过呀。女子笑道。赵平便不说话了。女子又道,“可以直接从一加到十,一加二得三,三加三得六,六加四得十……也可以这样算:一加十得十一,二加九得十一,三加八得十一,四加七得十一,五加六得十一,一共五个十一,所以从一到十加起来是五十五。”
赵平皱眉思索片刻,道:“这么算倒也不错——不过……这真能算到一万?”
“那当然了,都是一样的算法嘛。女子微笑道。
展昭在旁听了,心算了片刻,问道,“这么说,从一加到一百得五千零五十?从一加到一千得五十万零五百?
那女子思索一下,点头道,“是啊——”又看了看他,有些赞许之意。展昭见她眸子青白分明,清透明澈,怕多看失礼,忙转开头去。听见她又轻轻一笑,问道,“那二四六八十十二这些双数一直加到一百得多少?
他想了想,道,“二加一百、四加九十八都是得一百零二,从二到五十双数是二十五个,所以是一百零二乘二十五,是……
“一百零二乘二十五就是五十一乘五十,就是五十乘五十再加五十。
他本来想按一百乘二十五再加二乘二十五,她这般算法,倒也不错。便道,就是两千五百五十。
嗯,对了。那女子点头道。
“那一三五七九加到九十九,就是一百乘二十五就是两千五百,两千五百加两千五百五十一共是五千零五十。
她看看他,微笑点头。“对,你算得还真不慢。”
“都是姑娘的法子巧妙。”
“我也都是跟别人学的。”
赵平皱着眉头问道,“你们说的什么,她到底算得对还是不对?”
“自然是对。”
“你是说她都没算错?”
“不错,按这个算法,别说加到一万,就是到再多都能算出来。”
“不行——我还是要回去问问钱先生。”
“好,我也想看看钱先生怎么说。”他一边应答,一边翻看桌上的字纸。见有些写的是曲词,还有些算题,还有些句子,字词古怪,看了似懂非懂,又好似颇有深意。
他翻看了几张曲词,见有的气象壮阔,有的孤高旷远,有的清丽隽永,有的缠绵深情,不像同一个人所能写出。便问道,这都是你写的?”
“这是我写的,但不是我……写的,是我背的别人的——”
他点头道,“是别人所作,你记住的。”
“对对。”
“你记住这么多,那也很了不起。”
“也没多少,很多都忘了,记不清了。”
他又往下翻,见一首“明月几时有”,委实超凡脱俗,令人赞叹。来回看了几遍,一抬头,见她微笑瞧着他,道,“这首写得好吧?就是我的字太难看了,你可以回去找人重新写一写。”
他忙道,“姑娘过谦了。”她的字虽功力不足,倒也平正流畅,清晰利落,只是多用俗字,有些写法他都没有见过,不过看了也就猜得出来。
“还有一首,看这首也超级好。”她说着,又找出一张来,上面写道:
“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他见果然极好。平素所听的曲词写的往往是男女相思或离愁别绪,多是清新秀丽或是含蓄委婉,少见有如此开阔壮美的。
“喜欢吗?你再挑两张吧,我再给你便宜点,十文钱四张好了。不过好像再没这么好的了。这张《江城子·密州出猎》怎么样?要不这首《桂枝香·金陵怀古》?这首《山坡羊·潼关怀古》也挺好的——没关系,你多挑一点,我给你算便宜一点,两文一张也行,再送你几张数学和物理的。”
展昭点头道,“那就这几张吧——”
展昭见她另送的太多,便也多给了钱,还是按十文三张,免得连她纸墨钱都不够。她推辞一下,又看看他,便收下了。
他将纸折了收在怀中,同她告辞,便与赵平回来了。
路上他便想这女子不知是什么来历,写的字也有些奇怪。一抬头,见赵平笑嘻嘻地瞧着他,问道,“你莫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展昭不觉有些讪然。“我只是看她有些古怪。”
“也是,不知道她为何一个女人出来营生,她父兄都做什么去了?看她年纪不小,又不知她订亲了没有,可要先问清楚才好。”
他不好答话,便不理会。
赵平又道:“你看她算得当真不错么?”
“自然,她的法子说得一清二楚,的确可以算出来。”
“是吗?是像那么回事,可我再想想还是迷糊,回头还是问问钱先生。我看你是教那女人迷得昏了头,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他摇摇头。“休要取笑——你只管去问先生,那姑娘算术绝无差错。”
赵平说的是要回去问,回头也就忘了。他后面有天又想起来早上还又绕过去看了看,却没见到那女子,不知是不是他去得早了,她还没出来。正想得空再去,不想在这里张方也提起此女。原来钱先生也见到她卖的字了,也是觉得有些古怪,还叫查出她来历。
此刻又见张方也笑嘻嘻地瞧着他,不知想的什么。张方见到展昭也看他,便向赵平问道,“你看那姑娘同展兄弟聊得如何?”
“聊得欢得很。”赵平喝着茶道,“又说算得好,又说说得对,又说字也写得好,就没有个不好。也不知道是好个什么,到底是不是真算得对。”
张方便笑道,“我就说叫他去问,必定要比别人强些。”
赵平也笑了笑道,“他就是长得俊俏些,哪个女人见了他不是笑模笑样的?”
“正是,我就是这个意思。那姑娘看着是和和气气,待人却有些爱搭不理的,不像是长做生意的。果然看了展兄弟就不同,话就多得很了。”
原来张方叫他去,却是这个缘故。展昭越发不得劲,更不好答话了。
赵平却笑道,“瞧那个姑娘的模样,真要配给展兄弟,倒也不差。”
张方笑道,“就是恐怕家世不大行,这么抛头露面的,展兄弟怕未必看得上。且又来历也不清楚,这不是钱先生还叫去查。那这正好了,待展兄弟去查明了,看看再说。”
展昭见他们取笑不已,无奈道,“不要瞎说——或许她早已成家,又或许是家中有事,不得已才出来卖字养家,我等切不可胡言乱语,搅扰人家。”又道,“我只是说她写的文字好而已。不信张大哥看看,难道不是的确是好?”
张方摇头,“不必我再看,连钱先生都说是好,那自然不差。”
展昭忙道,“那就是了。”
张方又笑道,“我就说这个差事不错吧?那你是去呢还是不去?”
展昭只得道,“我过两天再去问问就是了。”
“那可还要什么好处?”
展昭无奈摇头,不理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