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正在管家的服侍下喝下碗中的最后一口汤药的人正是杨家的家主杨仲思。
杨仲思倚在罗汉榻上,剧烈的咳嗽声让他弯下了腰,因为疾病让他的身体迅速衰败。他看着手帕上那刺眼的红色,半晌没有言语。
“家主!”管家兀地出声,想起方才郎中的话,他微红的眼眶中带着担忧,家主英明一世,然生老病死他无能为力。
杨仲思摆了摆手,认命般叹了口气。“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只是比我预想的来得快些。”
”现在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樾儿。”杨仲思的目光望向远方,陷入沉思。
杨家家主之位的斗争一直以来都是激烈的。杨家祖训第一条就是立子以贵不以长,立嫡以长不以贤。
无论怎么算,最终登上家主之位的也不应该是他,可事实证明最后登上家主的之位的就是他。
他做事从来都是干脆果决,斩草除根是他的原则。他几乎一生的时间都在无尽的巩固地位的斗争中,在为了杨家发展的殚精竭虑中度过。
他不放过别人,别人也不会放过他,害他不成,就会害他的身边人。
在这个过程中,他忽略了自己的子嗣,他后院不仅有内部的斗争还有来自外人的坑害。
当回过神来,最终平安长大的只有他的嫡女,而他这唯一的女儿也因为夫人的逝去与他有了隔阂和矛盾。
杨仲思回想着这充满着腥风血雨的一路,太苦了。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呕心沥血得到的东西便宜了其他人。
只是他当初不应该为了制衡各支,选一个毫无根基没有背景的孩子来过继,不应该因为一时眼缘选了杨知樾,他应该选择一个有后盾有支持的继承人。
正是因为这样的选择,让几大支族开始各自为营。在这种局面下,一个仁慈又心软的继任者镇不住这样散沙般的杨家。
可知樾自过继到他的膝下开始,这么多年的陪伴,他早已经把知樾当成了自己的亲孙子,因此他绝不会放弃知樾。没有了他的庇护,独自一人的杨家少主会被啃食干净,到时知樾又该如何自处。
正在这时,门外一道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杨仲思听到声音直起了身子。
祠堂里,严肃厚重的环境中杨知简和杨知樾一左一右地跪在两侧,两边坐满了各支的耆老。
众人看着杨知简面上身上伤痕累累,跪在地上的姿势都有些无力,而反观杨知樾身上除去一些尘土,则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明显的伤处。
二老爷面带着怒色:“各位族老,具体是什么情景大家都看到了。知简是我儿,这件事情我不便说话,还是待家主来了请各位做主。”
杨知樾跪着低着头,方才的那一架,让他此刻浑身剧痛,可是身上的痛不及心理上的忐忑与难过,他好像又给爷爷带来了麻烦。
“知樾,你作为少主,却因为一个没上没下的奴才对自己的兄弟如此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二老爷闻言带着讥讽地看着他:“什么因为奴才,那是因为一个女人,他不顾人伦,当着知简的面,就想与这妾室拉拉扯扯。可是那女人一心只有知简,他就怒下狠手把知简打成了这个样子。”
二老爷说完又看了杨知简一眼。南枝进门他本就不同意,给杨知樾挖坑的方式有这么多种,知简却非要纳南枝进门。若是她刚进门就有这种名声之后处死她也是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