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三章,不平,则鸣(2 / 2)烟海录首页

那么他编织的谎言就尤为有意思了,按已知的有限序列里,最了解隐秘的莫过于守密人与窥秘人这对相生相克的秘藏。但比起独孤月的守密人,凭借日记里的只言片语,刻意隐去的齐桐巍更似是藏在幕后的“他”的本体。所以欺诈师应为先知,窥秘人及见证者之升华?而这段叙述的经历大抵就似某嫌疑犯里的凯撒一般,通过截取某段过往,再假借金特的视角进行篡改以达成欺诈的效果,诓骗后来人为脱出,而去激活休眠的龟鼋,使封印“讫”的颅骨心脏重归于活性化,从而窃取若梦魇、弥留的权能。

但这一切假设都是在姬书夜并非齐桐巍的前提下,否则只不过是由故事的召集延伸到行动罢了。不吝接连营织经纬,编织铺天盖地的谎言,也许他亦如自己适才所想,再窃取“讫”后犹未餍足,又妄图染指问鼎于夜航船与骊珠的主人?亦或者也许真如他推测般,过度使用“旁观”后,会被另一个存在夺舍?

而不论是是姬书夜,还是齐桐巍,亦或者无意踏入的自己,都是这条途径上的同道,这方世界究竟是见证者迈入升华之渊薮垂祉,还是蛊虫们厮杀角逐出王的容器所在?所谓察见渊鱼者不祥,想到顶替的“他”在吞吃着一个又一个来者,以汲集榨取作为复苏巩固,或是以顶替来稳定过去的锚点,饶是无怀空明境界下的张伟也不由为之激灵,恶寒不已。

幸在此时,公孙龙由华光怒放中获取了大量元气,从颐养窅冥中回神归来,“如何,可有进展?”张伟微微颔首,道:“仅余一件。”公孙龙则飘然跃下碧树,人如流风远去,留下一句“那便等我回来再说吧”回荡于天地间。所谓君子藏器待时,到眼下关头,早已不单是其一身善否之微末,而是演变成攸关于天下宇宙之浩劫,夫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身为出世一脉寥寥存世的遗孤,理当由他来代为巡狩,以祓除禳解天外灾殃,使先辈遗骸得以安眠。

眼下虽满身疮痍,筋骨受创,一身修为只鼎盛时十之二三,但兴利除害者又舍他其谁?因此长风汗漫轻扬,须臾已瞬息千丈之远。总归良驹宝马足力疾长,又兼感应之所为平原阜丘,是以未过多久,潞非已驱策着坐骑,反超了先他一步启程的扎古打,追击至草木葳蕤的平野上。身前忽有风涛起,碧草偃伏,青叶辟易,潞非即刻敏锐地勒缰绳按辔,向四野道:“林籁显允,长风蜕形!”

疾如风下的公孙龙若回飙离散,掌心却已抵马腹,随气海一缕真灵冥升影附,其胯下健马猝然若土山崩塌。潞非假下坠之势而跂踵跃起,方翻身无恙,公孙龙又若狂澜如影随形,在其胸前拍抚一掌,其顷刻若回雁而倒飞不止。迨五六丈后,缓冲稍解胸中豪湍,潞非才以敕令还击道:“先到为君,后到为臣!”

本若毂转奔尘般圆融如意的身躯,在敕令下骤然有了窒碍壅滞,公孙龙微微颦眉,其之能力不似自己言灵这般赋予加持,翻覆名实,反倒更似是厌胜法,以权威镇笮(zé)压服。常人如非怀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之浩然正气定为之所抑,但于他而言,精深名实以破解此道实如覆掌。遂默念道:“宽柔以教,不报无道!”

将不报之意暗改,眼前滞涩顿消,其又若电往俄顷即至,以言灵道:“铓锷。”并指如刀下,锋锐的指刃立时划开一道狰狞的血线,但从其隆起的肚腩里迸裂而出的并非是污腻的油脂,或是肮脏的血肉,而是乌黑粘稠宛如妖氛的活性物质。

方初登临天外,仅遥遥看向一眼那强命为“讫”的存在,体内气血即紊乱喷张,亢奋得不受控制,如非夫子以再造性灵为抵御,只怕当世已无公孙龙其人。而今这熟悉的感觉再度重温,固然程度远逊,深种在公孙龙体内的恐惧却再度笼罩,得心应手的身躯竟又一次丧失自主,无端觳觫战栗起来。

与之同时,一旁捂着伤处的潞非徐徐走入身前,道:“惑!”心绪登时迷乱,沉沦于晦浊中,跪拜在那绝伦弈赫下。而潞非又颁布上谕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犹赋予着“铓锷”的指刃在求生意志下艰难地徘徊游移,终于来到颈部悬停。

锐利的铓锷破开焦黑的肌理,鲜红的血液顺流汩汩而下,指锋犹在一毫一毫迫向命脉,可迷途于昏祲(jìn)中的公孙龙,此刻却连思绪都仍旧支离细碎,更遑论那莫须有的回忆走马灯泛起。危亡急难之中,是由夫子点化的另一性灵蓦然消散,如水润泽澡雪灵台昏暗,使垂死的公孙龙复而灵明,充塞着有关夫子夙昔。

回顾夫子一生蹇剥而坎坷,削迹于卫,穷于齐,围于陈蔡,不容身于天下;悖天下复礼归仁之宏愿,违恻隐之心使相侵害角逐;纵道之不行,已知之矣,犹汲汲奔忙知其不可而为之,不肯让于无道,随楚狂长沮避世。于是新生的言灵应运而出,化作八字真言,“不求如愿,但求心安!”随公孙龙以言御灵,天地自身皆带来回馈,先是浩然正气充盈至美大圣神,一举蜕濯天外余秽,后是天地变色霎时若鸿蒙未分,乾坤榆枋永隔交感。

权威、敕令骤然失去掌控,腹上的裂痕宛若被无形墐户,见机不妙的潞非当即就要远飏,奈何代步的坐骑先亡,敕唤的太一不应,仍负伤将死的公孙龙趁势如风奄至,以指尖为剑刺向后脑,令潞非惊惶怨恨的神色定格为永恒。

须臾间,如斧伟力劈开浑噩,天地又为之清宁,垂死的公孙龙一面喘着粗气坐倒于软茵下,一面消去铓锷的赋予,点向郄门、风池两穴止血。而此时,急促追寻着流风轨迹的张伟终是赶至平野,来到公孙龙周边。同他到来一瞬,汲取着苦痛为食的“讫”在失去养料下,开始役使着遗物吞吃下作为宿主的血肉,直至空无一物,方随骨渣与肉粉一齐于半空中跌落。而后在正午丽日的映照下,其又若珠玽般晶莹璟瑜,散发出诱人的丰韵。

“莫要…靠近,此物于你不啻…剧毒,向迩则片晌将至气海。”迈近的步伐倏尔止住,见公孙龙至此犹记挂担忧着自己,张伟亦喊道:“晚辈眼下该当如何?”

“就停驻在此,为我颐养再争取…半刻时日吧。”旋即又提警道:“当心,他快要来了。”言讫,忽感大地又震颤起来,不远的边际上浮现出魁梧的黑影来。比起上一回泉边的牵制,于眼下一望无垠的原野上进行干扰无疑更为艰难,且在公孙龙侧有他所觊觎的“恶之华”仍自闪耀,纵想以身为饵,但在一比三的显著差异下,恐怕也是行有不得。

因此他飞身向前,枉顾公孙龙衷心的劝诫,将三颗无异猛毒的珠玽抄起,并置放在胸前。从未保持“旁观”如斯之久,每一分秒源自于额颅的楚毒都在不住加剧,而在拾起珠玽后,封于中极,几度踊骇的“讫”又再度泛滥,猛然朝着气海迫近,直至距气海不足一寸时,方才缓缓停歇趋势。

身躯猝然酸软,然那伟岸的身影已闯入眼帘,刺鼻的气息在鼻翼前散逸,情急之下,张伟忽而回忆起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于是效仿起石头,取出那颗“舍利”紧紧握住,向他暗自祈愿着力量赐予,恍惚间,仿佛真有流风从中沁出。当其抬掌,凭空有羊角扶摇,回飙漫卷,令闪现的烈焰高举飞腾而去。

然而比起吞服合一,搬用其中威能,无疑更损耗气力,光是引得旋风舒卷,就使张伟下足失控地哆嗦起来。但这只是扎古打的开场而已,随其踏近,自有一股从尸山血海趟过的杀气镇笮住张伟,伴着猛冲,蕴藏千钧的一拳挥来,如非破空声响起,张伟又正处“旁观”超然下,得以观测出其拳路,只怕一击下已然身陨。

其对于遗物威能的融合与使用,俨然要远胜于已死的潞非,瓷实强悍的体魄是基石,附着在拳上的烈焰是延展,固然还无法如臂指使的运用感知以“矰缴”技艺调动新得之火如回天,但些许火星,还是在其感知丝线支配之下的。因此拳虽落空,点点火星却如飞蝇烛蛾般扑向张伟。

高温的灼伤令筋肉关节下意识地产生痉挛,而趁着制造出的破绽,扎古打又即刻奄至,向胸前擂搥。所幸珠玽储放于胸前,张伟稍作闪身,即以其挡住大半冲击。可饶是如此,沛然的怪力亦让他倒飞出去,咳血不止,胸前亦多出一道灼烧出的红痕。

才堪堪过去两分半么,以小臂拭去唇边血迹,张伟艰难地撑持着膝盖爬起。没有反派死于话多的场景,没有留他喘息的余地,扎古打的下一击已目不暇接地相继而来。仓卒下,他只得再度祈愿于掌中珠玽,令流风如云气漫卷,将他托举拉开。然而既要保护公孙龙不被其所扰,退行的距离便局囿于十丈以内,扎古打是以不到半分钟,就追索到了张伟仓皇逃逸的身形。

似是其也知晓遗物与骊珠一般,有着难以摧毁的特性,其这次纯粹伸臂挥拳,勾勒出一痕裹挟着热风的火弧,朝张伟掩袭而来。即便改善过步点,观测出轨迹,可狼抗的身体始终是最为沉重的负累,分明业拔足闪身,那一弯赤芒兀自准确命中了身前,撕裂开麻衣,以火舌舔舐起血肉。

烈焰樊笼下的困兽只余挣扎待死,扎古打遂大步走近其中。方想搜刮出恩物,可灰烬纷飞下,火场里的猎物却陡然无踪。其情不自禁地面色阴沉,游目看向另一旁。纵灰头土脸,满身伤痕,其还是在绝境下用出了流风远遁。

还有不到三分钟,喘着粗气的张伟只想此刻仰躺在焦土上睡下,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他都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那厢的宣人仍自若逐日的夸父般奔忙不休,尽管理智不停在示警敕令他抛却下遗物远飏,可无论是仇恨,还是莫名的使命感都在抑制着念想,并榨取身上最后一分余力,令他又轻佻地向扎古打勾了勾手。

也许自己真有嘲讽的潜质?望着如蛮牛冲刺过来的宣人,率先冒出竟是这般荒诞的想法。奈何没有与之相符的抵御手段,只能凭借遗物招来清风环绕高举远飏,毕竟这已是消耗心力最少,牵扯效用尚佳的招数。但游弋终不能久,当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一分多钟,底牌尽出的张伟就连动弹手指的气力几乎也流失殆尽。

遥遥望向公孙龙,他的状态也仅仅稍好于自己,只是仓卒抑制住了伤口,依旧在冥坐调息。当如山的步履迫近,彷如一声声送葬唏嘘,悲悯着他为莫名缘由而断绝性命,可他仍旧无怨无悔,反而拉开衣襟,任珠玽从右衽滚落在旁,并用脊背掩去那“恶之华”的踪迹。

扎古打敏锐的感知里,那代表着天外恩物的线索忽而隐没不见,使得他遏止住了解掉猎物性命的冲动,头一回向张伟发声逼问道:“恩物呢?”能为公孙龙的温养再延缓一阵,恰如张伟所愿,因此他刻意以断续而低沉的话语道:“谁…知道…呢,也许…就藏在……”愈发微弱的声音不由让扎古打俯首帖耳,可谛听下只闻得如游丝般的气音。

他哪里还察觉不出这厮摆明在愚弄消遣他,霎时拳上火光大作,任烈焰点燃蜷曲的毫毛,火舌攀附上张伟肌理,就要将张伟残酷地燔烧至死。终究是力有不逮,离约定的限期还余四十多秒。但灼心的楚毒刚刚浮现,一阵风涛随即拂过焦土令苦痛悉数抽离,同样浑身焦枯发黑,身上遍布殷红伤口的公孙龙又立于他之前,制住扎古打地肆虐。

彼此之关系早已在患难与共中从交易升华如刎颈,眼见其为牵扯几近付出性命,他公孙龙又怎能心安理得地继续休养?可终究身体有亏,元气有限,因此不得不交手即灵窍忽启,卷清浊万顷之波,豪气大发,覆乾坤无垠之道为言灵·天在水。

当言灵念出,名实俄顷为之倒转,其当即将“铓锷”更进一步,催发出“霜硎”(xíng)以臂如刀,斫向扎古打胸口要害,却只划出一道白痕,浅浅破开表皮,彷如“讫”所吞噬的绝伦体魄,已深入骨髓,与其彻底融为一体。离人间亦有高下之别,还是藉由遗物升格为邪眷?顾不得这认知的加深,公孙龙再以“霜硎”斩向颈项,然如电锋锷却被大掌生生隔住。

固然伴着那一言落点,肺腑之“讫”同“感知”与从阿尔泰处得来的“烈焰”杳无音讯,对方稀奇古怪的招数也难以用“献祭”重现,但他还有与之无比契合的“体魄”存在,是以格挡住对面攻势后,即刻以凌厉地一拳还击。才复苏一点真元的公孙龙在发动三次言灵后,已是虚弱至极,分明已捕捉到轨迹阻挡,可犹是被其中蕴藏的怪力给轰得连连败退,筋骨脏腑阒然破裂。尽管其再以言更易道:“力强者,折春螽之股,堪秋蝉之翼。”可其之巨力却若东海流波不竭,真谛规律不破,仅交锋片刻,他亦如败絮般高飞跌坠在张伟之前。

磅礴怪力挫败下,意识为之昏昏沉沉,鲜血从窍穴浸溢泛滥。模糊的余光却见身旁奄奄一息,天外气息仿若与之一体的张伟,公孙龙遂以玄珠催发出一缕道真本源,咳出淹蹇在喉的血沫,问道:“可还好?”垂死的张伟也吐出一口秽气,若游丝般答道:“与你差不离。”

公孙龙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苦笑,已有了托孤之念,“那就行,你且听好。所谓哀公‘获麟’,非得祯祥,庆季世流为之疏也,实其为天外所役,故西狩诛灭夫子在妊时,与之盟定相系“振衰周、济天下”的仁兽麒麟。后哀公猎麟解绂,以弱夫子,断至圣通天之门径。”不消将心神投注于骊珠,骤然迸发出的素净明华已彰显出使命的完满。

然一如破开余影之艰涩,构建连通的“门”也是分外迟滞,以至公孙龙又向他瞟了一眼,发觉其还未离去,不由问道:“缘何?”强忍住生命不断流失与污染渐次侵袭,根据骊珠的回馈答道:“还需百秒破开蔽障。”随沉重的跫音近在耳边,二人的眼帘里俱是多出如山巍峨的身形。

“那,就容我先走一步,为你送行。”伴着公孙龙彷如遗嘱的话语,其体内长久修行而来的浩然气倏然化作罡风,直奔藏于气海的至丹玄珠,生生将圆融隽永的玄丹玉碎纷飞,令道真化作元气散溢于脏腑筋骨,撑持着残破的身躯岿然独立于来者面前。

“看好,此招脱胎于你。”天在水的翻覆已然结束,至最后几步时,那宣人身形已若乘风之火,烈烈炽焰招展喷薄,就要将公孙龙吞噬熔尽。然其却视之蔑如,任灼热的风涛怒号狂啸,侵蚀向肌理,镇定效仿着自未来而来的张伟,以有尽身躯勾连往后无穷真元道韵,于是本真充盈气海泥丸,宛如鼎盛时。

再以本真铺就桥梁蹄筌,沿大道踵武前贤真意道迹,凭空招来灭明师兄斩蛟之剑。而此招式、术虽借张伟经历衍化孕育,其内核意、法却是他本人桎梏樊笼。他小夫子五十三岁,自拜师学艺起,周游列国即见昏昏之世冥然,饶是昭昭夫子亦道之不行,有愀然长叹貌;出世天外则见墨墨终焉将临,纵使续续舍身也劳而无功,唯血染赤霄状。

世情酷肖渊冰莫测,我行何益杳杳冥冥,一切彷如夫子“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之喟叹。但斯言然哉?非然哉!知者千虑犹有一失,孰言至圣绝对?况世路冥昧,此身愿为半星活火残照一方;前情险阻,斯人愿为豪举开山弭息礧磈。故怀弟子不必不如师,以青年人独有之朝气别出机杼破去那仰之弥高的背影,化作至简的一剑,同言灵一并使出,“浪不平则斩蛟,世不平则开道,天地有块垒郁积,不得消解,当作怒声舒,不平,则鸣!”

道之至简,故式为一,平直如砥;愿之至宏,故威雄浑,德惠天地。随其一剑划出,如割昏晓,霎时昧归檀府,爽举苍穹,天地为之清宁,遑论有如沧海一粟的残烛。恍惚之中,当初迷蒙忘却的梦境又清晰浮现,有人一剑若万世之起笔,似承影之开锋,俄顷海澄云阔,绝地天通。

但其之结局,也一如梦中:“茫茫天际里,唯一介缥缈孤鸿影,随明光徐徐消融。”他朝着自己轻轻摆起了手,如同告别,有尽身躯却因勾连未来而偿还代价,化作微尘流末,离散于这方世界眼下。

而随流末无迹,由剑式划出的炫目明光止息渐分,他忽而闻听到簌簌荡漾,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帆被风涛吹拂鼓满,麻木的背脊下有至柔之水兴起,要将他引向归乡的方向。但就在被夜航船的力量所牵引,偃伏的身躯转为顶天立地的“人”字时,他身侧忽而有涟漪洇开,隐伏的二人遽然显出身形,展露出其最为真实的愿望。

申星海双唇无声地翕动,似是念道:“鼷鼠。”于是张伟本就模糊的意识,变得愈发昏沉。申星海则并指如刀,沿肱骨斩断张伟配有骊珠的臂膀,试图抢占回去的资格,然而下一瞬,骊珠却猛然从链上脱落,若鲛珠般飞入张伟山根下的两瓣红莲。如流水浮游远去下,他只看得回荡的至柔之水陡然凌厉若至刚,将淹留于此的申星海析分解体成蓬块与血雾。而姬书夜则不顾同伴横死之惨状,悠然弯下脊背,方欲染指拾起浸染有“讫”的遗物,远方忽而有一箭破空而来。当姬书夜与张伟二人不约而同地移目看去,但见漫山遍野尽是黑压压的人影,而在前发箭那人脱力地攲侧软倒,张伟之身躯意识俱已倏然来至一素华明净之所。

①:磻溪为太公姜尚垂钓之所,于此与西伯姬昌相遇,太公又有百家宗师之谓。故引申为德水善渊,有消解天外之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