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乐园的园长是谁”，最初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江夜明的确有些诧异。但是很快他就凭借经验意识到，梦中的事物总不会超过梦主的认知。这个问题被提出来，叶英一定知道答案。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她瞎编的一个名字，那也总归能在梦中找到答案。

除非这个答案藏在城堡之中，这就变成了一个悖论。江夜明不愿意优先考虑这种情况，真是想想就头大。

他隐约记得在司南发给他的压缩包里看到过“假日乐园”这四个字。然而，对于情报部同事的工作成果，他向来是一股脑地推给司南去看，只在需要的时候才想起来问她。此时此刻，失去了外置海马体的江夜明，只能回忆起模棱两可的大概。

司南啊，司南！

真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他开始怀念那个一惊一乍，神经兮兮还老拆他台的青梅竹马了。

不过他又细想了一下，或许这种怀念只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回忆起司南在姜饼面前抖出来的那些黑历史，还有大半夜把自己从被窝里拽起来问‘你见过凌晨四点的五区吗’等种种事迹，他立刻就毫无念想了。

好死，就该把这种人的嘴上个锁。

所幸只是知道“假日乐园”真实存在，就足以判断园长也是个真人，并且和叶英的关系非同一般，才会在梦中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

作为一个十四岁的初中生，和她关系亲密的成年人，首先想到的便是她的父母。叶英的母亲是护士，这一点江夜明还是知道的。那么最可疑的人选就是她的父亲了。

结合姜饼的种种异常行为：和一众路人姜饼不同的身形，极其强烈的自我意识，对游乐园的状况莫名地熟悉，将他和司南称作“年轻人”等等，他无疑就是叶英父亲，也就是乐园园长的第一人选。

接下来，唯一的难题就是把它从这个呆滞的状态拉回现实……梦境了。

江夜明总结了一下，觉得自己上一次摇得不够用力，才没叫醒它。

于是，这一次他使了浑身的劲，朝它耳边大喊大叫，把它摇得像是公园的弹簧摇椅被小区里的孩子王骑在身上。

江夜明不算擅长运动，入职测试都是擦着及格线过的。摇了半天，他觉得自己的骨头要比姜饼人先散架了。到最后，他甚至想要用痛觉让它清醒，对着它脸上来上一口。

好在它醒来得相当及时，避免了一场无妄之灾。

“喂，拜托了，你再努力回忆回忆。”江夜明蹲在它边上，用手戳它的脸，“我应该没猜错啊。”

“……”

它躺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江夜明的脸，还有他身后的蓝天。

恍惚中，小丑妆造下的脸浮现出来，越发如水中逐渐静止的波纹般清晰起来。

它想起来了。

他在镜子中见过这张脸。

“……叶引风。”他嘴里吐出几个音节，手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

记忆如列车迎面驶来。

“喂，听见没有，斯芬克斯！”江夜明回首对着金色的帐篷说：“他叫叶引风！”

然而，那里已经空无一物。只有一块金色的碎片在地上闪闪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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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纳塔！皮纳塔！”一大群姜饼人正围作一团，朝着远处缓缓驶来的花车欢呼雀跃。花车上，几个形状各异的动物玩偶披着五彩缤纷的彩带皮毛，涨得鼓鼓囊囊的肚子里不知装满了什么东西。

“皮纳塔是什么？”江夜明问一旁的叶引风。

“就是装糖果的玩偶。蒙着眼睛，用棒子把它打破，糖就会从里面蹦出来。”他笑眯眯地说，“据说最早是用陶罐做的，但现在这样更安全，很多孩子过生日的时候都会买一个回家。”

“哦，打破它就行了对吧。”江夜明低头看向图上最后一个项目：击破糖罐。

随着花车行驶到人群之中，几个姜饼工作人员把皮纳塔从车上搬下，放在事先搭建的场地上。

其中一人拿出一个喇叭，对着人群喊到：“有谁想要第一个打破皮纳塔！”

“我！”“我，我！”“看我看我！”孩子们纷纷举起手来，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冲到皮纳塔面前，又被父母匆匆拉回。

江夜明正犹豫着，感到背后被推了一把。回头一看，叶引风顶着一张姜饼脸笑呵呵地对他说：“去呀，很好玩的。”

“……嗯。”

他慢慢举起手走到人群前，在一大群小姜饼娃娃间显得尤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