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名牌皮鞋的脚高高抬起,对准冯自立的裤裆,狠狠落下,冯自立这回是真的疼到受不了,叫得惨绝人寰,偏偏又没法子赶紧昏死过去,昏不昏迷这事儿并非他说了算。总之,必须一直清醒着忍受剧痛的折磨。
蛋碎了,根儿毁了,完犊子啊,巨他妈完犊子。
都这样了,还得忍!
祖姥姥告诫过他无数遍,不要还手,你要忍!
忍累,忍苦,忍气,忍疼,忍所有求不得,忍一切怨憎会。
祖姥姥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将来有大事要干,你要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现在嘛,一根毛都还没夺回来,先丧失了男性特征。
冯自立奄奄一息,被铁头、酒鬼一人架一条胳膊,弄出去扔厕所隔间了。包厢倒是自带卫生间,但胡日刚嫌冯自立这个新生代太监晦气。
冯自立跟厕所缓了一小时,完了起身离开夜总会,寻回电动车,骑车返家。
冯自立家住胭脂河区一大片儿据传要拆但总也不拆的平房区,小巷子纵横交错,巷子两侧的平房挤挤挨挨,说破旧都是好的,有些差不多算危房了。冯自立家在平房区内部比较,其实还可以,好歹带个小院儿,他住院门口的一间屋,祖姥姥住后头一间屋,另有一个小小的杂物室,及半露天的厨房。想上厕所得去巷子那头的公厕,要洗澡就去外面街上的澡堂子。
冯自立把电动车停在家门口,径直上祖姥姥屋里去,这是她的卧室,干干净净,没人在。他打开祖姥姥衣柜靠右的那扇门,里头是空的,没挂一件衣裳,底部开个方形大口,有台阶通往地下室。这会儿台阶处透着光亮,说明祖姥姥就在下面。
地下室颇宽敞,几面墙挂满精致绣品,具体来讲就是一幅幅不同颜色的丝帕,大小不一,白色居多,上头绣着各种图案,除了传统的花鸟鱼虫纹样,更有些其他的,丰富多彩。中央摆一张大桌子,配几把椅子,桌上堆满半成品绣品,及刺绣工具,祖姥姥正坐在桌边,飞针走线,专心绣花儿。她听见冯自立下台阶的脚步声,并不抬眼看他,只问他:“回来啦?今天又伤着哪儿了?”
冯自立哭丧脸答道:“变太监了。”
“哦,那是时候了。”
冯自立蔫蔫儿发问:“什么是时候……是什么时候?”
“是时候报仇啊!”
冯自立打个激灵,一下子激动不已,眼睛都在放光:“您是说……您意思是我可以还手了?!”
祖姥姥点点头,郑重道:“还手,必须还手,谁让你变太监,我们让他永远残废!自立过来,我先给你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