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读得多了，有的人信了道，有的人不信，在这个命比纸薄，人如蝼蚁的乌兰山脉里，有人信道信鬼神，却没有人相信世界上有永生。

百里珖当然也不信。

他是一个相信权力的人，相信先下手为强，相信一切能用权力去解决的事，他和百里煋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喜欢玩阴的。

面对秦淮海的追问，百里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愣了一会，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世界上，能让将军心动的，果然不是凡物，江湖庙堂，无非都是为求财色酒气，睥睨众生。本王万万没想到将军会如此高瞻远瞩，不过，眼下的问题可能不太容易解决。”

“哦？”

秦淮海的语气让百里珖十分不舒服。

“将军有什么疑问吗？”

“你能坐在这里，是因为本将相信这世界上有永生，但你还不够资格让本将出兵。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既然本将已经出了兵，又阵亡了两万五千军卒，这份人情，你好好想想怎么还。”

百里珖尴尬的笑了笑。

“如果真有永生，本王回洛安登基之后，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将军，只是现在，乌兰城未破，将军答应本王的，并未做到。”

秦淮海一捋胡须：“你觉得真能破了乌兰城？”

“难道将军没有这个把握？”

“不如你去劝降？”

百里珖十分错愕。

“既然王爷没有这个底气，那就不要在这里影响本将心情了，早些休息，明日本将会派人将王爷送走，本将如何破这乌兰城，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百里珖愤愤离去。

秦淮海冷笑：“这万千世界，岂是尔等俗人所能明白的？”

寂静的军帐内，秦淮海终于从箱子里拿出了那个尘封依旧的三足紫铜香炉……

香炉上生着铜绿，约莫一尺来高，上面雕刻着狰狞的连环吞吐兽。

几乎是同时，在三里之外的乌兰城内，周旭也在威武宫密室的第一层军械库内的尽头，找到了一个上了锁的铜门。

周旭从袖子里拿出了钥匙，将铜门上的锁打开，在他的身后，阿左和阿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周旭的手。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如果有人进来，杀无赦。”

阿左阿右纷纷点头，随后侍立在门口，眼神冷酷。

铜门沉重无比，但周旭随手一推，门应声被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铜门内的空间不大，没有什么特别的物品，只有中间，摆放着一张古典朴素的桌子，同样采用极北寒树制作，没有刷漆，可却有肉眼可见的光泽。

在顶部有一可小孔，可见一道紫光从小孔内穿透而入，正照在桌子上一只三足紫铜香炉上，和秦淮海的此时此刻拿出来的炉子一模一样。

周旭从桌子的一侧拿出了三支香，点燃后插入香炉内，随后在地上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

乌兰城内仍然一如既往的安静，韩儿回来的那一天，乌兰城上空终于迎来了一片湛蓝。

在阳光下，香炉内的烟发出了一道斑斓的色彩，烟雾弥漫，铜门内，仿佛有了一道道只有周旭才能听到的私语。

“十万年，还差九万年……”

“不够，远远不够！”

“哼，我们的赌约，还未结束！”

“……”

声音仿若来自幽冥。

周旭未曾回答，只是静静的听着，随着燃香慢慢烧尽，那些声音也开始渐渐平息。

周旭再一次点燃了香，插进了香炉内。

和刚才一样，声音再一次响起。

但是这一次的声音，显然要比之前的声音更加的浑厚而苍劲。

“无趣！无趣！”

“渺小的人类而已，不要再闹了……”

“助手！你以为用离火就能帮助他点圣入境，无知！你会害死他的！”

“……”

终于，两个不同的声音响起，是周旭之前听都的，窃窃私语的两人。

“可是，他已经一只脚踏入了点圣之境了。”

“是啊，如果他成功了，我们是不是就不用天天布霜降寒了？”

“糊涂！”苍老的声音道，“他是残体，北武朝抛弃了他，难道你们没想过原因，你们的这次无意义的赌约，不会有任何结果。”

小一些的声音，玩笑似的道：“神尊，如果他成功了呢？我们是不是真的就可以不用布霜降寒了？”

苍老的声音不怒反笑：“本尊让你们看管须弥之界，你们倒好，偷懒不说，还开了玄虚入口，散出离火，该罚！冰封乌兰！摘掉周旭的仙骨，不许再玩了！”

周旭眉头大皱。

苍老的声音终于停息，但那弱小的声音却道：“我才不听神尊的呢，我倒是看看，人类大开三十六穴之后，会打到怎样的神境。”

另外一位道：“别乱说啦，他还在听着呢，我们把他找来，再问问他现在如何，实在不行，就抹掉乌兰山，重新架起新山脉，看看这须弥界的人，还会会继续为争夺一些废品打架。”

“好，不过，周旭若是真能进入神境，十年后来找我，那你就得喊我一声师姐。”

“好！一言为定。”

燃香耗尽。

声音也终于停了，小小的密室内，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周旭却哇得一声，吐出了一大团寒血。

“抽我仙骨？我有吗？”

“秦将军，你我可能坚持不到最后了。”

周旭呢喃，从蒲团上站起来，但却感觉双腿发软，好像失去了全部力气。

但体内的寒毒，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没有了任何阻拦，从三十六处大穴中窜出，让周旭的身体爆发出一股无法阻挡的强大能力。

能量喷涌爆炸！

一口寒血从他的嘴里喷射而出，周旭脸色苍白，倒在地上。

门外的阿左和阿右听到声音之后，互相对视，但却不敢进门。

哗。

在三里外的武朝大军中帐内，秦淮海同样吐出了鲜血。

“周旭，时间真的不多了，大军没有粮草，我必须在三天内回陈兵河北，你到底能不能接得住？”

周旭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

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之后，周旭这才感觉到身体无比的虚弱，先前所谓的神教给他的方法好像没起到太好的效果。

但三十六穴内的强大能量，没有了禁锢，抽走了他所有的体力。

如今，就连最基本的祈祷，也变得非常吃力。

他的身体，恐怕支撑不了五年了。

不过，还有希望，至少他先天点圣入境，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道强劲猛烈的力量。

好不容易挣扎着起身，虚弱的走出铜门之后，阿左阿右看到周旭苍白的脸色和嘴角还残留的血丝，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王爷可好？”

“无碍。”

周旭出了地窖，再也坚持不住，昏倒在地。

这已经不是他到一次昏倒了，虽然“神”已经告诉他是先天入境，要想成神化体，谈何容易？

入夜。

角半仙还在为周旭把脉，眉头紧皱。

“会死吗？”王秃子问。

角半仙摇头：“寒毒还在，但却不受控制，老朽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属于一种很特别的混元气，太厉害了。”

王秃子道：“不死就行。”

角半仙微微叹息：“不死也快了，他好像是尝试把这股强劲的混元气控制住，如果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