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晴空万里无云,仿佛让这些天以来的阴雨天都成了幻象。教会的巨船悠悠停靠在海边只任由浪潮继续平稳地拍打着。
轻轻的,少女推开了窗户。鸟儿们也跟着从房顶上呀呀离去,云雾绽开在天际于茫茫空中只留下了一点又一点湛蓝色的澄澈水迹。
嘀嗒、嘀嗒——明亮的水滴落在海面,落在眼前躺在病床之上久久不醒的旅伴手上,开始一点一点的晕开……
“呜呜、呜呜嗯……科恩……你快醒醒啊科恩。”
紧紧握着旅伴那冰冷的右手,从少女口中所说出来的千百次的话语已经显得有些沙哑了。但仅管如此她也还是继续喊到,以希望同伴能早一刻苏醒过来。
咚咚咚——门扉之后传来了一段连贯且富有节奏的敲击声。科琳娜知道对方的来意,但也还是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做出应允。
“嗯请进来吧。”
“真是抱歉小姐,但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
“我知道的……这件事不怪你科林,所以接下来就让我跟这位占卜师好好聊聊吧。”
“嗯、是。”
眼见高大的山地骑士缓缓离开了房间后,与之同行而来的异国占卜师欧文也才慢慢摘下帽子又行了一礼。
屋内除了炉火所烧出的噼啪声以外再无别的动静。所以男人想了一下才郑重地开口说道。
“尊敬的科琳娜大小姐,如果您是想要让您的同伴早日醒来的话或许应该再去找一位合格的医师,而并非我才对吧。”
“异乡人,你难道真以为我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杀人凶手就治不了你的罪了吗!”
“……喔喔请先别激动我的小姐,我只是想告诉您,您与我都是最沉重的受害者。况且在那个悲惨的晚上失去同伴的也并非只有您一个人。”
“我、我可没有心情听你在这里胡搅蛮缠……所所以,你最好也赶快把话给都说清楚。”
“嗯,那是当然——”
有着一副白到令人不适的卡尔洛斯面孔的占卜师欧文简单地笑了笑。他自顾自地找了个离科恩还算近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才开始盯着他的脸一点一点地讲了下去。
据他所说,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里科恩是自愿与他们偷偷登上教会的神船然后才展开所谓的神之仪式的。
而与欧文相伴的那位看起来就相当清秀的小教士夏尔,也同样在那晚被袭卷而来的海浪给一并冲走了。
“……非常抱歉但天灾之事往往都在于神的意志。天意不可违,所以既然科恩小兄弟还能在茫茫大海里面被捞回来,那么就说明现在的局面已然是万幸。”
“那你呢,凭什么你这种人就是安然无恙!凭什么你就还可以站在这里大放厥词!”
“难道您是想听我说自己的水性很好才得以逃脱的吗尊敬的小姐,毕竟这都已经不是重点了吧。况且你就不想知道那位科恩小伙计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跟我们一起上船的吗?比起幽怨而言,您应该更想知道他的想法才对吧?”
说到这里,一脸故作镇定模样的欧文明显是已经听到了门外来回走动的科林的动静了。如今的局面要是再刺激到少女一点,自己恐怕也会在顷刻间被山地家族的一方给当场拿下吧。
“嫌疑犯欧文,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话,就必须要给我马上解释清楚。我已经不想再听你绕圈子了,要不然你就等着去跟行刑官抱怨去吧。”
伴随着最后一声收进腹里的叹息,科琳娜的全身也随之打直了。这一刻海面似乎平静了,面对着如此气势即便是身为年长一方的欧文也还是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好,那我就直接告诉你吧。”沉默了一会儿,欧文便慢慢思索起科恩的话来。
“寻找家人、去找到那位曾经跟他在这个世界上一同相依为命的妹妹,这就是那位小骑士最后的祈愿。虽然我不明白您们之间的关系,但至少在跟我们上船之前这位年轻的小公子就曾提起过这是独属于他的事,所以他想自己解决。”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刚好跟你们一起跑到船上被卷走的吗?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一脸忧伤的大小姐的脸上泛起了几道泪花,可只是短短几瞬那晃动着的晶莹剔透的水光便又再次下沉到了坚定的眼神里。
“行吧我知道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你没有向我解释清楚——”
“请您直说吧小姐。”
“我想问的是,昨天的一些教士们曾向我质疑过,是因为有人触犯了神怒才导致了那晚阴雨交加所掀起的海啸,那么……那天晚上你们到底是带着科恩去信奉了什么样的神,又到底做的是什么样的仪式?!”
“这这这……”
“快说呐!”
就在欧文还是半推半就的张口时,忽然间从他怀里掉落而出的一本漆黑的对开本就已经给出了答案。科琳娜傻傻地,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只因在加尔特王国里向他人传播合法诸神之外信仰的举动本就是绝对之中绝对的死罪。
所以欧文见状也顿时不敢再等而是主动将这禁书给递送到了大小姐的面前。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请别误会!我只是想澄清一下事实我尊敬的小姐,首先我只是竭尽所能地帮助了那位想要一心寻亲的孩子而已。而且在这艘搭乘着对外传教意志的教会船只上我们也早已经脱离了加尔特的管辖范围,所以您应该不会因此而怪罪于我的对吧?”
“那你还有机会能重新唤醒科恩吗?”
以问题驳回对方的问题,这便是科琳娜最后一次近乎以恳求的方式向欧文说话了。于是听明白了话里话外意思的异国占卜师也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唉,想从外界唤醒本就因执念而昏迷不醒的人,这样的事需要的肯定是等同于他信念一样的感情才对啊……对我而言像这样的事一定做不到,但对小姐您来说可就不一定了。”
“所以你是说还有办法的对吧——可是,可是什么叫、对我而言?”
见对方神神秘秘又神情自若地站了起来,身子有些往回缩的科琳娜这才重新开始散发出了些许友善之情。
见此欧文也连忙调整状态地点了点头,然后用出了面色更为凝重的表情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