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离开前温逐鹿抛给墨潼一个小小信封。
“既然你我协约达成,那这就当做是见面礼。”他这么说道。
墨潼晃了晃信封,没什么质感,应当装的是纸张一类的东西,“里面是什么?”
“大玄浑水摸鱼开启震泽地宫的事情,殿下应该是知道的。这是震泽宫里我的眼线偷偷留下来的只鳞片爪,大玄影侍的动作太快,整个震泽地宫差点被他们给搬空,我的人只来得及藏起这么一小点东西。”
墨潼将信封拆开,其中是一张以古吴越文字写就的拓片,时至今日古吴越已埋没在史书之中近五百年,即便是博闻强识如墨潼一时间也认不得这纸上文字。
“事发突然,我也尚未来得及找人解译其上内容,只能潦草看出这与古吴越时期东南一带流传的铸剑之术‘震泽锻雷典’有所关联。”温逐鹿已站在岔路的路口上,“若你还能寻得通晓古吴越文字的学究,越快越好,谁也不知道大玄那群番子想要做什么。”
墨潼稍有惊讶,“大玄此次派出大玄影侍相助三家,可就连你也不晓得大玄所图为何?”
“联手那是说得好听,不如说是那群大玄影侍主动寻上门来,在大澄筹谋之初,压根就不曾考虑过这个西域之国。”温逐鹿耸耸肩,“这群人不求回报,唯一的要求便是要随我们的人一同进入大墨境内,在那之后他们要做什么,我们一概不知。”
“你的眼线还探听到了别的消息吗,震泽宫中应当不止有这些?”墨潼微微思索着。
温逐鹿点点头,“不错,震泽宫内除了这些古吴越文字的书页典籍,还存放有一十四柄尚未铸成的古吴越剑胎,同样也被大玄影侍一并打包带走,除此之外,没了。”
这几乎与墨潼收到唐馥传信时内心的猜测完全一致。
温逐鹿两手一摊,“失传五百年的铸剑古法,还有一十四柄仙代剑胎,预感很糟糕对吧,我也一样。”
“大澄与大墨针锋相对斗了一十八年,双方全都忽略了这个番外之人建立的西域大国,不论是对于大澄亦或是对于大墨而言,立国于黄沙中的大玄才是真正的异族。”
“不论如何,请多加留心。温某人还要继续行路,这就告辞了,殿下保重。”温逐鹿言尽于此,朝着墨潼二人挥了挥手,转身踏上了那条岔路之中。
阳光洒在他身上,光看背影,还真像是个负笈游学的赶路书生。
温逐鹿离开之后,又过了一会,浅川禾才将双刀回鞘,发出“咔”“咔”两声轻响。
方才在墨潼与温逐鹿机锋对弈的这段时间内,浅川禾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背对着二人,刀不离手、手不离刀,紧紧盯着林中某个方向。
墨潼说的不错,温逐鹿再如何有恃无恐,也断断不可能孤身一人前来,林间始终还藏着一位没有露面的高手遥遥盯着此处。
而直到温逐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岔路尽头的茫茫尘埃里,那潜藏林中的高手才将气息收回,随机也一同消失不见。
墨潼靠在马车沿上,高举手中那张古吴越文字的拓片,对着日光,细细端详,如此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要办的事儿又多了一件啊。”墨潼将拓片仔细收回信封之中,又把信封妥帖地收纳好,“不知道能不能在金陵找到懂这个的人,要不然下次去问问老金好了。”
金宣这阵子行踪不定,流玉庄一别,不知道近期还能不能再找到他。
“走啦走啦!”墨潼招呼着浅川禾上车,“离金陵还远得很呢,咱们继续赶路。”
……
墨潼望北而走,温逐鹿则向西而去。
时至初秋,暑热渐退,但晌午之时却仍是叫人汗流浃背,走不甚远温逐鹿便觉得口干舌燥,好在这附近就是另一个镇子,不远处的镇口就有一座小小茶摊,可供来往行人休憩。
古有魏武望梅止渴,今有文鹿望茶生津,温逐鹿望着那远远随风飘扬的茶摊招子,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择了个空位便坐了下来。
那空位上早已摆了一碗茶水,茶水的温度将将好,既不是刚冲泡后那般滚烫到难以入喉,也不是彻底凉透入口发涩,而是柔柔润润,略带余温,最适宜消暑解热的绝佳温度。
温逐鹿入座后整了整衣冠,书框摆在一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碗来,咕噜,咕噜,一大碗茶汤顷刻之间便见了底。
“哎——清茶一杯也醉人呐。”温逐鹿朝一旁拱拱手,“多谢师伯有心,还记得晚辈最爱喝温茶,特意提前点好,只待晚辈前来。”
这桌上还坐着另一位客人,大中午的斗笠遮面,斗笠边缘大块的帘布垂下,似是不愿叫人看见其真实面目,就连喝茶此人也是将整只碗一并端着送进帘布之内慢慢饮用。
这般显眼的奇异举动自然引得旁人侧目,但斗笠人丝毫不在意,只顾着喝他那碗茶。
只不过江湖上行走的奇人异事多如牛毛,往来之人大多见怪不怪,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略微多看几眼之后便不再多加留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