滁州外郊,春雨连绵。
如银的雨线打在奔腾的大江上,泛起阵阵涟漪,惊扰了换息的鱼儿。
江面上漫起一阵浓雾,只能依稀的看着江心的亭子和江面漂浮的一叶孤舟。
“下雨了。”
木舟上,蓑衣少年看着江面晕开的波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大雨漫大鱼,好兆头哩!”
船头的老头咧着一口破牙,手上是老久没有动静的鱼竿,身上只穿了一层湿透了的单衣。
“水都要漫上来了,好兆头!”
少年瞥了眼贴近船身的水层,手上却是抓了些饭团,随意地撒在钓竿旁。
打窝,应该是项技术活。
“嘿嘿,当是好兆头!”
老头声音略高。
见着,少年也不在理会,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事。
老头可不放过,嘴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前日渡船的过往,大言不惭地说着,就算是那滁州城那位大长官,也得靠着这艘破船才能渡江。
“啧啧,瞎扯。”少年眯着眼看着这场春雨,身子微凉,便将衣裳拢紧了些。
“姜小子,你这话可就不中听了。”老头吹了吹胡子,老气横秋的模样。
说着,便仗着江湖阅历,说着陈年旧历,时不时扯上什么提刀上妖都,杀了妖王全身而退的江湖戏码,说得有鼻有眼,跟真的似的。
“姜小子,你信不信镇南关上那位撑不过我一刀。”
看着一脸神气的老头,少年笑了笑,问道:“你们江湖武人都是这么脸皮的么?”
镇南关外万妖国,那里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嘿嘿,权当是玩笑。”老头没有半点脸皮,转进如风。
“当然,这句之前的,那可是实打实的。”
少年实在不想理会这人,只得换了个方向:“再笑,那口老黄牙就要进风了。”
“进风好呀,迎风进福。”
话未落下,只听得“砰”的一声,木船一阵晃荡。
看着船边不知哪儿飘来江面上的溺者,少年探出身子,抓着那人的袖子便往回扯,看了眼老头。
“真是好大的福气啊。”
说罢,少年单脚顶在船弦上,手上一发力,手中的溺者如弯弓之鱼一般凌空挂起。
见着少年老鹰拎小鸡的架势,老头只是“啧”了一声,有些惋惜道:“我说过了,你在武道一途更有前景。”
然后又自顾自地说着什么登山望远,临渊而盼,谈天说地扯着谜语。
少年也不在意,面无表情地听着老头的唠叨,紧忙将手上的溺者放在船横上,手心微微颤动。
“喏,还是个丫头。”
老头瞧了眼溺者起伏的胸膛,眯着眼睛瞧着少年坏笑,脸上的横肉挤满雨滴,一副江湖老流氓的作风。
“还扯风凉话?真不怕这风给你牙蹦掉了。”
“可蹦不得。”老头摇了摇头,又看了眼溺水少女,“这丫头可不得了,这般年纪,三品武夫巅峰,啧啧。”
溺水少女看起来不过二八年华,斜躺在船横上,长发散开,湿淋淋地耷拉在船板中,眉头紧锁,便是发白的嘴唇搭在这姣好面容上,也不少半点风情,可真是我见犹怜啊。
见着老头带着挑衅的目光,少年也不理会,只坐在船尾,呆呆地看雨。
“不识趣。”
老头嘟囔一声,较劲似的也不在说话,盼着那丝毫没有动静的钓竿。
周围是雨打风吹声,少女因着闭息,只有微弱的鼻息声,舟上的少年却是很享受这一刻宁静,闭上眼便歇息起来。
而一旁的老头则是不然,手中漫不经心地抓着钓竿,面容紧缩,神色复杂,不知憋着什么坏主意。
忽然,少年只觉耳边凉意一掠,老头骤然撑起了身子。
只见江面那钓线窜动,波纹四起,向四周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