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二哥做回自己。”张梁流着泪，笑着恭喜，薛言尴尬的想鼓掌，但想起现在还不流行，双手拿起又放下，想说点什么，但脑子又空空的，对于这么坦率的农民起义领袖，他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宝离开了，把张飞托付给了张梁，他要找自己的尸解之地，寄希望于最后一搏。

“没懂？”见薛言茫然的点头，张梁笑了，耐心的解释道：“在孩童时代，甚至更早，姑且叫赤子时代，我们有求道的心，但刘氏也好，还是其他什么人也好，来了一手绝户计：把强烈的求道心压制，放大了求存的心；把强烈的求存心压制，放大求道心，给赤子种下偏离本性的种子。”

薛言疑惑，“树不修不直？”

张梁摇头，严肃的说道：“不是，比这厉害多了。这个种子发芽后，本来能以享受为最高追求的人，开始执着的进山求道；本来能潜心求道的人，开始在红尘中追求快活。这手艺不亚于把大椿修剪成兰花，把松柏修剪成蜉蝣，不得不佩服。”

“快活，应该是每个人都想追求的吧？这可不一定是强行扭曲的，可能只是返璞归真，不然求道不会是少数，山上早就住不下了。”薛言不是杠精，只是事情和修行有关，不得不问清楚。

“性恶论？这一点当然是对的，但你忘了一点，觉醒武魂的年龄太小了，谈善恶，有些缥缈，而且大多数人连武魂都没有觉醒，根本没有资格被扭曲。”

薛言咬着嘴唇，想找例子反驳，他觉得这种扭曲不一定是坏事，不然维持不了这么久。

张梁看出了他的纠结，直接拿自己三兄弟举例说事。“我们三兄弟的运气算是极好的那一部分，只是上山打柴就遇到了仙缘，但那又如何？道心被蒙蔽，机缘降临，得到的功法，旁门左道占多数，更是因为本心迷失，让繁华迷失了静修之本，忘记了功成弗居的存身之理。半生修行，全是在术士的道路上躁动，走的越远，陷的越深；更无奈是本性难违，修行到了深处，终究会觉醒自己本性，想隐居山林，却发现牵挂是那么的多。你觉得你能违背本性吗？”

薛言摇了摇头，本性这种东西，没什么道理可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的，装在几层套子里，但他知道，没跑。

“是的，纠结很久，几番周折，终于下定了决心，也看到了本心，这时你会发现，修行的路是那么陌生，恐惧、担忧、失落、忐忑等等都爬了出来；然后计谋最成功的部分来了，‘登仙路’出现了；看到‘登仙路’的时候，是你在左右为难到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上天’给了你两全的办法，那种狂喜，你能拒绝吗？”

薛言沉默了，狂喜到麻痹，救命稻草变上吊的绳子，这种事，知道是一回事，遇到可不好说，老话说的好，多活一秒是一秒，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否冷静下来。

“有人可能会做到，但不能忘了‘觉醒’仪式，曾经的扭曲会再次发挥作用，而你本来就想用最熟悉的办法，更省力的去攀登这条‘登仙路’，你的本心又迷失了。这时候，本心一直迷失反而是好事，如果不幸的再次醒悟，你就会发现，头发全白，时日无多，心中满是悔恨，认为一生的时间都浪费了，只能感叹一句：好一个失败又庸碌的人生，却没勇气再去挣扎了，只能用最熟悉的办法，尝试着安慰一下自己，结果反而不重要。二哥的选择，是放弃，懂了吗？”

薛言瞪大了眼睛，他听懂了结论，“二师叔他，是去……”

张梁点了点头，没有绝对的求生心，该放下的放不下，求长生是镜花水月，成鬼仙的可能性，约等于无，他没有流泪，因为他早就有了决定。

“这笔账我忘不了，不掀翻这个扯淡的世道，我是不会放弃的，这些枷锁，我拼了性命也一定要打破！”

看着张梁在风中立下誓言，薛言看到了重影，听到了回声，仔细回想，原来是几句诗：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

张梁伸出左手，抓住薛言的右手，和蔼可亲的问道：“贤侄，你去学习炼药，好不好？”

面目可憎的怪人，你能不能别牵我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