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书生便天天窝在屋内读书备考。而珏基本上每天都是一大早就出门去了,等到天彻底黑下来才带着满脸的疲惫回客栈休息。
书生并没有问他如何在这偌大的京城中寻找,也没有问他找得怎样,只是每天备好一份额外的饭食,在他快要回来的时辰放在桌子上。
一晃几天过去,也到了书生前去考试的日子。珏出奇的没有一清早就出去,而是在书生醒来之前就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搞来几张热乎的煎饼放在了桌子上。
“今天是特意等我才没有先出去的吗?”书生一边吃一边递给珏一个煎饼,问道。
“那是自然。我吃过了,你要考试肚子里不能没东西,你多吃点。”珏笑了笑,将煎饼又推回到书生面前。
书生一抬眼,便看到了他推开煎饼迅速缩回的手上的淤青。他叹了口气,道:“我估计要考上几天,这段时间内你要照顾好自己,找人这种事最好是慢慢来,最好不要操之过急。”
珏点了点头,却并不敢抬头与书生对视。书生抬手指了指床头:“我放了点零散银子在袋子里,支撑你过上几天应该不成问题。”
他站起身来,又清点了一下考试所需要的物件,确认无误后便在珏的目送下出了客栈,直奔考场而去。
考场外人很多,大半都是前来赶考的考生。书生也是排了好一会儿才通过了考前的搜身,顺利进入考场坐下。与其说是考场,不如说是监牢更加合适:为了防止作弊,每个考生都配备了独立的小隔间。隔间内甚是昏暗,弥漫着一股阴冷潮湿的腐败气息。稍微高大一点的考生甚至做不到将身体舒展开来,只能半蜷缩着答题。
而正是在这种小房间里,他们需要待上整整三四天,将自己多年日夜苦读所积累的一切在面前的试卷上挥洒开来,以期榜上有名,出人头地。
但现实是残酷的,就算排除了某些因素,往往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无法从这座独木桥上顺利通过,只能怀着遗憾与不甘黯去。
不过书生似乎并不在此列。只是略微扫一眼题目,书生便已心中大定,稍稍松了一口气。待得四周终于安静下来,书生深呼吸一口,提起笔便在卷子上奋笔疾书起来。
虽说家中并非什么书香门第,可书生靠着自己的天分与多年的日积月累,也可以算得上是腹有诗书了。一天过去,卷中的题目再难再刁钻也只是让他略微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不一会儿便已连下两城,行云流水般地答完了诗赋经义二科。
一抹自信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
“此次考试不说高中状元,前三甲应是手到擒来了。”
但当他翻开最后一科策问的题目时,那一抹笑容便僵在了脸上。一股无名之火在他心中暴涨,让他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所谓策问,即是主要考察考生的治国理政能力,一般会给出关于政治时局的某些情景来让考生提出自己的对策和看法,以及如何实施,相对前两门无疑是更为简单。
但是一路势如破竹的的书生此刻却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整个人都在颤抖,手上的青筋都被攥得暴起。
“试论大唐盐铁赋税政策之裨益及对贩卖私盐乱民惩处之法”
那黑色的大字在书生眼中似乎在流着鲜红的血。“裨益”“乱民”“惩处”。种种之前被书生压下去的负面情绪在此刻爆发出来,在书生的心中疯狂肆虐。
“倘若政策有益,百姓又怎会冒着风险买盐贩子的私盐?”
“倘若政策有益,为何收完税富的却是中饱私囊的官员而非朝廷或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