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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回忆里的一眼万年

童维和刘斌买了一些吃的,一边往回走,一边七七八八的瞎聊。

但几乎都是刘斌在说话,童维在嗯嗯啊啊的回应,只听刘斌问:“姑姑有没有说具体调回去的时间?”

童维摇摇头:“一年吧可能.....”

刘斌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嗨...管他去…你一个在哪都能学好的人,和我这个在哪都不用学的人,就听他们安排呗…让走就走,让留就留…”

“嗨...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国,就住在我家怎么样...”

说完他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童维,见童维没回应,他又说:“你可以申请美国的大学,像什么哈弗啊…斯坦福啊…依你的成绩,应该能上个名牌大学,怎么样...要不要一起?”

童维幽幽的说:“我还是喜欢留在国内…又不像你,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没意思…”

刘斌一脸真诚的拍了拍胸脯:“你有我啊…我可以照顾你啊…你看,我爸把我扔给你家这么多年,我不得报恩啊...”

童维被他认真的神情给逗笑了:“什么报恩不报恩的…我们是朋友,又是世家,你有手有脚的,只是管你个住的地方而已,别说的那么严重...”

刘斌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通后,突然转变话题:“你知道这个学校谁学习最好吗...”童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又兴奋不已的嚷嚷:“你知道谁以后要和你争第一吗...”

童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我学我的,又不是来和谁争名次的...”

刘斌没接他的话,自顾自的说:“是一个叫苏可的,学习厉害的很,好像县一中免费让她去,她都没去...”

猛然听到苏可的名字,童维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一脸惊诧的脱口而出:“真的?”

刘斌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用力推了他一下:“吓死我了,干嘛…认识啊?”

童维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出格,随即按捺住心里的激动,奋力淡定的说:“没有...我...我就觉得...一个女生…怎么…怎么这么厉害...”

几声狗叫掩盖了童维的慌张的气息,刘斌随声说到:“我刚开始以为是男生呢…你怎么知道是女生的?你见过了?在哪见的?我只看个侧脸,个子挺高的…”说着两人已经走进家门...

一连串的反问,让童维更加窘迫,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思索着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我怎么知道是男是女,听着名字像是女生...嗨...你还吃不吃,不吃就去洗洗睡觉了。”

“我们不是洗过了吗?”

“哦...哈...你...你这出去一趟不得洗个脚啊…”

说着就准备上楼,只留下刘斌对他大喊:“你让我洗脚,你却不洗...什么人呢...”

童维头也不回的甩了一句:“我先看会书,睡之前再洗...”

他回到自己屋里,关上房门靠在门上,心慌不已的站了好久,直到听见刘斌上楼的脚步声他才慢悠悠的走到书桌前坐下。

他随手翻开一本资料,快速扫视了几眼,随后靠着椅背上闭上眼睛...

接下来很长时间里,他控制不住的浮想联翩,思绪如麻。

此刻,他的脑海里全都是苏可,她的微笑,她的眼神,她的慌乱,以及她与自己对视时怦然心动的感觉...

当自己走进人群里时,看见一个女生跪在地上,满脸焦急的抱着一个昏倒的女生。

他想帮她们,就俯下身来询问,而下一秒,触碰到的是一双美丽又明亮的眼眸,灿若星晨般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男孩子般的短发有些凌乱的垂放在汗水盈盈的额头上。

玲珑剔透的面容透着少女独有的楚楚动人,英气款款的眉宇间蕴含着沉稳与智慧。

当她与自己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圆润修长的眼睛里显露出几分闪躲,几分娇羞。

挺秀的鼻梁上渗满了汗珠,鲜嫩莹润的嘴唇微微张开着,像两片轻薄多汁的桔子瓣。

一束光照从她身后打下来,散着一道道多彩的光色,仿佛在她身上镶嵌上了各种璀璨的宝石。

霎时间,情窦初开的惊心动魄,一下定格了所有的时光...

童维已经在这段回忆里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遍了。

今天和心心念念的女孩再次相逢,他好想一口气登上最高的山峰,然后站在山峰之巅大声呼唤出她的名字。

又好想面朝大海肆无忌惮的释放出心里的那份激动和欲望。

他打开一个带有密码锁的行李箱,从中找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母:SK......

这两个字母用不同的笔迹描绘过很多遍,底部的纸张也凹下去很多。

下面有一个行小字:当猝然邂逅之余,而明眸偶嘱,若欲传,若不欲传,觉有往复流连者,令人一望而神驰也已。

再往后翻开,便是日记的格式。

1997年7月19日,多云风淡

今天,我见到一个女孩,就是在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模样。

以前读到一眼万年这个词的时候,我还不甚有感触,而在那猝然相对的一刻,我像是开了窍一样明白了这个词全部的内涵。

我看着她清澈而羞涩的眼眸,深切的意识到,在余后的每分每秒都会因为回味这一刻而满心欢喜和甜蜜,那就是一眼万年。

只是一个相视的眼神,就造成了一生中最致命的吸引,从此走向万劫不复。

最是凝眸无限意,似曾相识在前生,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说不出口也不能描述,生怕说出口就会被风吹散一样。

她那透着动容之色的脸庞面向我的时候,我好像化成一团水蒸气。

急促而粗重的呼吸使整个身体内部都被滚烫着,灼伤着,脚底轻飘飘的,好想不顾一切的向她倾斜。

一阵阵微风吹过,全身的皮肤又冷飕飕的,紧巴巴的撕扯着,好似下一秒就会蒸发掉一样。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了她所在的学校,我能不能去找她?

我想以去找爸爸的借口去她学校里看看。但我知道这是行不通的,以爸爸严厉,我是张不出这个口的。

我想自己去看看,但向妈妈二十四小时的报备,也是我心生怯懦的。

我怯懦的并不是挨妈妈的责骂,而是被人发现后不知会有什么后果,自责的是在我这个年龄还没有保护一个人的能力。

从她躲闪的眼神中,从她不自然的姿态中,从她低头不语羞红的面容上,我确信她对我也有很深的感觉。

我会去找她,一定会,但我此刻真的好想再见她一面。

日记是断断续续的,每篇的字数都不多,但空白处都有停留很久的痕迹。

童维一篇篇的翻看着,脸上不时的流露出忧愁善感的神情。

而最短的一篇只有被反复勾勒的可字。

他接连翻了好多页,一直到写着满满文字的一篇才停下来,页头写着:

1998年7月25日晴星期三

哥哥的高考成绩出来了。

随后他慢慢合上笔记本,胸口靠在书桌上,闭上眼睛静静的回忆着自己当时写这篇日记的模样。

落地扇在呼呼搜搜摇着头,一本翻开的书,被风吹的刺啦乱响。

聚拢的窗帘随着微风的吹来,轻轻的飘扬。

小夹子夹着奶白色的蚊帐,也被风吹得飘飘闪闪的......

窗台上摆放着两个盆栽,一盆是柱形的仙人掌,每个花柱的顶端是暗红色的,像等待开放的花朵。

另一盆是钓鱼金兰,翠绿的叶子上挂着点点水珠。

在床头柜上还有一盆红豆衫,亮黄色的花盆上系着红色的胶丝带,像是刚买了没几天的样子。

花盆被一摞高高的书本遮挡着,只有床头的位置能看到。

房间里没有开灯,皎洁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把草叶的影子打落在书桌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光影。

他在日记本中写道:

哥哥的大学确定了,是他梦寐以求的医科大学,全家都很高兴。

当然最高兴的还是妈妈,妈妈医院的工作很忙,半年都没回来一次,在电话里诉说着对我和哥哥的想念。

其实,我也想念妈妈,妈妈是哥哥的榜样,哥哥从小励志要当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妈妈非常支持和认可。

上次一家人吃饭的时候,爸爸不知是关心我还是劝解妈妈,他对妈妈说:

“如果童修考上了医科大学当上了医生,那童维想考什么就考什么,想考到哪里就考到哪里吧…只要不再考医生就好,不然我们一大家子,一年到头都没有个聚餐的时候了。”

听爸爸说完这些话,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温热,因为爸爸很忙,很少有机会主动谈论我的学习。

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欢喜,正当我想开口表示赞同的时候,妈妈突然打断我,她面带笑容但语气坚定的说:

“那哪能呢...可以不考医学,但必须是BJ的…要不清华要不北大,或者BJ的其他重点院校,其他地方就不要考虑了。”

妈妈转过头问我:“你喜欢BJ的哪个院校?”

然后用殷切的眼神等待我的回答。

我在心里反复鼓励自己发出反对的声音,但思虑片刻后,我不愿辛苦的妈妈再为我的事情而忧心操劳。

于是那个已经滑出嘴边的问题:“我想到其他地方上大学,可以吗?”就被狠狠的咽回了肚子里,堵在了胸口。

最终换成了:“清华大学吧…”

妈妈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满意,她隔着姑姑拉着我的手说:“就知道你肯定会奔妈妈来的。”

我从小对妈妈的感情是既骄傲又敬畏,妈妈的嘱托一句都不敢忘,妈妈安排的学习任务一刻也不敢放松。

妈妈每次在电话那头拖着疲惫的笑声夸赞我时,都让我很是感动和心疼。

所以我不愿看到妈妈失望的神情。

哥哥提前锁定了大学,就意味着我和哥哥要去BJ过暑假了,这也是妈妈在哥哥高考完,天天盼望的事。

写到这里,童维左胳膊撑在桌上,把脑袋埋进臂弯里,侧身趴在桌子上,几次忧心忡忡的提笔停留。

在一声轻轻的叹息声中,他终于落下笔继续写到。

中考完,我就陷入了茫然和焦虑之中,倒不是我担心自己的分数,而是哥哥上大学后,家人对我的安排。

姥姥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近半年多,都是哥哥一边学习一边照顾我。

姥姥极有可能让妈妈接到BJ舅舅的家里养老,而爷爷奶奶在深圳的小叔家,也不可能来这里照顾我。

那妈妈就会让我去BJ上学,这个是我极不愿意的。

虽然三年后我还是要去BJ,但高中三年我想在沛县读完,因为这里有我的老师,同学,朋友。

最重要的是,有我想要近距离思念的女孩。

我要尽可能的离她近一些,即使是单相思也希望不会相隔万山千水。

这是我想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丁点倔强。

但我又能决定了什么呢?妈妈如果说去,爸爸是不会说什么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我的生活和学习安排到他的日程表里。

写到这里,我心里的迷惘越来越沉重,仿佛要把我的整个身体都压在一座大山下,根本没有自救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的听从别人商讨后的安排。

我曾有那么一瞬间,幻想着爸爸能带我去东路镇上学,这种想法只是自我沉醉一番,给自己因为相思而困住的心灵,释放一会枷锁而已。

童维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把那盆从沛县带回来的红豆杉拿到胸前的桌面上,在叶片上轻轻的写着小字。

有几片叶子上展现出画字的痕迹,看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他把一片叶子摘下来,仔细辨认能看出“苏可”两个字,然后夹在一本厚厚的汉英字典里。

他就这样写写画画,心绪悠长的摆弄了好久,一直到窗帘上最后那一缕月光也渐渐消失了。

他打开开关,屋里亮堂起来,把红豆杉花盆放在窗台中间的位置,默然的笑了笑,然后坐在书桌前继续写到:

蓦地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谁省,从此簟纹灯影...

一年了,那猝然的相见,那匆匆的离别,那不谙的青涩,那不知情意深浅的追逐,那没有只言片语的表露,我又该何去何从。

以前别的女孩给我写的纸张,即使看了也只是平静如水,一笑而置之。

当我遇到她之后,才深刻的感受到真正的喜欢一个人,心里的苦涩远远大于甜蜜。

然后,莫名的慌乱和担忧从四面八方呼啸着向你奔跑而来。

你担心自己不够优秀,你害怕对方只是一时兴起,你猜测人家或许早已忘记了你。

她比一年前更加亭亭玉立了,美丽的脸蛋更加妩媚迷人,一颦一笑都深深牵动着我的心。

她看起来很受同学们的欢迎,我一时竟不知该为此高兴还是害怕。

此刻,我嫉妒她身边的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