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嘉谟沉吟了一下,他没想到杨涟竟然在万岁面前许下这个口子,那就得保守一点了。
“当以魏应嘉去一趟。”
自己人去一趟,无论如何也得把此事给坐实,一则让熊廷弼再无侥幸,二则也避免发生意外,让杨涟陷入苦境。
结果这话一出,其他人还没有反应,杨涟先有了反应。
他沉声驳道:“魏应嘉参与弹劾熊廷弼,不适合去,当避险。”
周嘉谟懵了,好家伙,好心给你兜底,结果你这时候倔脾气上来了?
“那你说谁去?”周嘉谟心里也有气,老子一个吏部尚书,你不识好人心给我甩脸子,算了不管了,爱谁谁。
杨涟沉吟了一下道:“朱童蒙未参与此事,其人公正廉洁,可担此任。”
朱童蒙是兵科给事中,按理说是杨涟的下属,更该避嫌。
不过另一层逻辑下,朱童蒙作为杨涟下属,竟然都没有附和杨涟一同上疏参劾熊廷弼,这无疑证明他们二人无党。
但这毕竟是有嫌疑。
是以周应秋说道:“朱童蒙为杨涟之下属,亦当避嫌。”
这话再度惹恼杨涟,他再度对周应秋怒目而视:“那他为何不附和老夫一同疏劾熊廷弼?”
周应秋嗤笑一声说道:“我又没说你结党,急什么?何况,他不参劾熊廷弼,谁知道什么目的?焉知是不是在这里等着?”
这番痛打杨涟,可谓让周应秋心里痛快了一些,一扫先前的憋屈。
可杨涟却更怒了,正欲驳斥,却被朱由校打断。
“不要吵了,既然如此,那就组个辽东调查团去!朱童蒙去一个,内阁也给一个,吏部给一个,大理寺也给一个,今日出来名单,今日出旨,明日便启程!”
当下众人顿时再无异见。
方从哲代表内阁应下:“臣遵旨。”
其他人也都应下。
“那就散了吧。”
朱由校说完,直接走人。
万岁一走,众臣也就都散了。
出得文华门,杨涟便忍不住直接来到周应秋跟前。
看着这个气势汹汹的老头,周应秋一时间竟有点惧意。
“周应秋,你记住了!老夫在朝一日,便盯死你一日!你这种佞臣不去,天下不安!”
放完狠话,杨涟转头扬长而去。
周应秋看着杨涟离去的背影,又看到其他人对他怨恨的目光,一时间,周应秋目光也闪过几丝狠毒。
三位阁老回到了文渊阁。
第一时间便就内阁派谁去而进行讨论。
内阁出人,基本就是出中书舍人,或者往翰林院里挑个编修、修撰。
方从哲身心疲惫,不想参与此事,便让韩爌、刘一燝自己决定。
屋内顿时只剩韩爌和刘一燝。
韩爌直勾勾盯着刘一燝道:“你不是已经准备好奏疏,何以忽然转变态度?”
刘一燝有苦难言,总不能说谋害汪文言的事情败露,被周应秋拿住了把柄。
是以,他只能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达到目的也不是?此事已经成势,不应该拘泥这点旁末,当进入下一环节。”
下一环节,就是重要戏码。
倒方。
倒方的借口,都有现成的——红丸案。
他们一直对红丸案忍而不发,便是等待着契机。
而现在契机到了。
“只要赶在这厮辞呈走人之前将此事引发,相信必能成功。”
倒方,从来不是只倒方从哲,所谓党争,倒下的只会是一大片。
所以如果方从哲一个人真辞了走人,反倒是他们最不希望的。
韩爌沉默了一下,道:“先说此事吧,当派谁合适?”
刘一燝的心却早已经放在了倒方上,他随口道:“都可以!随便派一个跟着去就行,熊廷弼罪恶滔天,随便一些罪证都能搞死他。”
韩爌有些不满,他道:“既然决定要置熊廷弼于死地,当下于死手!怎么能现在就又不在乎了?
那万一真查不出熊廷弼之罪证,当如何?杨涟当如何自处?那其他弹劾熊廷弼的言官又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