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不过如此了。
到两位公主府上领人的吏员们,出发之前均得了段然的指示,叫他们不必客气。因此当他们寻到人时,两位公主都以为是他们那不成器的儿子们又办岔了什么事,以至于得罪了兵部,想到如今的段然正是兵部的主官,便跟在了吏员的屁股后面,以期到段然面前求个情。
但真到了兵部的大堂,这二位便先怯了,起初怎么也不敢进门,只是心中又实在担心那两个儿子,囫囵抹了把眼泪,掩面走到了堂中。
这二位都是段然的亲姑母,在诸多皇亲国戚里也是最近的那些,见她们亲自跟来,段然自不会慢怠她们,于是赶忙走到堂中,一一请了安,又升起高座,亲手搀扶着她们就坐。
二人一见段然,刚拭去眼泪便又汹涌而出了,段然自又小心安慰。
“小然,你说说,这两个孽障又干了什么事?竟劳烦你派人来拿?您把他俩交给我们吧,我们这就把他们领回去上家法,只是千万别把他们下到你兵部的大狱里啊!”
闻言,段然转头看向那两个纨绔,说来他们平日里横行邺城,也算是街头巷尾威名赫赫之辈了,如今到了兵部,却一言不发,任由那些品级都没有的吏员牵扯。段然心下颇是恼怒,却也只能叹了口气,亲手替两位公主斟了热茶后,出言宽慰道:“二位姑姑别担心,我这次请两位表弟来,不是要治他们的罪,而是要给他们分派个差事的。”
见两位公主依旧不解,段然又轻声道:“从前一直不知道两位姑姑家里还有这样的难处,是做侄子的粗心了。您二位既然不肯把他们交到宗正寺去,恐怕也是怕他们在皇叔手底下受苦,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事迟早有一天会被皇叔知道的。因此侄子想来,与其让他们将来白白在宗正寺受罚,不如让我把他们安排到军中去,那里的苦不会白吃,将来给他们点个一官半职,也足以养活自己了,不至于如今日般一直做拖累。”
两位公主见段然如此说,明白段然都是出自好意,并不是要下手惩治他们,于是也放下了心,但旋即眉头又皱了起来:“这……我听说西域还在打仗,这两个孩子该不会……西域那么远……”
“两位姑姑不必担心。”段然晓得她们的意思,当即答道:“我是要他们去梁州运粮食,那里也是大城,虽说军中是有些苦,但比起西域是好太多了,不会有危险,上司也是我精心选的,他们这次过去,权当个锻炼也好。”
平心而论,段然在说这话时,顿时感觉自己极是虚伪,倒不是他在骗两位公主,而是想起来,自己这样做,是不是辜负了那些正在西域啃着沙子的人。公主会担心自己的儿子受苦,会有一个做王爷的兵部侍郎给他们挑环境,
然而那些农户们的儿子呢?段然不敢多想。
既得了段然的许诺,两位公主终于是放下了心,抹干了眼泪向段然千辞万谢,段然能说的也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送走了两位长辈,段然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那两个装聋作哑的纨绔,也不说话,默然回了座位,任由他们二人在堂中罚站,他们也依旧讷讷不敢言。
到了下午,陈光便携他的儿子也到了兵部,段然见到他也没好气,但想到毕竟儿子在身边,也该给他这个做爹的留些面子,也就不发狠了,只是讥讽道:“威远侯好眼光啊,竟然挑了个翰林学士给你儿子做老师。”
段然又看了眼他儿子,问道:“是叫陈鹏吧?倒是生得结实,只是学问做得如何?”
陈光闻言,忙鞠了个躬,接着伸脚踹在陈鹏腿弯,力道却轻,陈鹏身躯并无摇晃。
“学问做得不好。”陈鹏只得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