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感觉到太阳灼痛我的眼睛的时候,我睁开了眼,并且发现,阳光正好,一直穿过没拉窗帘的玻璃,斜斜地照在的我脸上。
本来习惯每天六点按时起床的,却一觉睡到快八点了。这在我是非常难得,怎么会睡到这么晚呢?我想起床,却发现浑身竟没有一点力气,头脑有些胀胀的。
昨晚没有应酬啊,咋就醉酒了呢?这很让我不可思议。昨晚和谁喝酒了?打开手机查看,也没有喝酒的邀约呀?
我起来穿过客厅到大阳台,看到酒瓶,知道我昨晚确实喝了酒,而且,一不小心,竟给喝醉了。
我想起来了,昨晚我也是坐在这窗台上,看万家灯火,一轮新春的上弦月,还有无数的星星在天边闪耀。我想像着宇宙,想像着时间,“宇宙也是要被注意的。”想着米兰·昆德拉在他最负盛名的作品《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说的这句话。
又想起这部小说,它发表的时候,正是我出生的那一年。我回屋拿出这本书,又翻看起来。
小说描写了托马斯与特丽莎、萨丽娜之间的感情生活。但它不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之间的三角恋爱故事,它是一部哲理小说,小说从“永恒轮回“的讨论开始,把读者带入了对一系列问题的思考中,比如轻与重、灵与肉。
小说主人公之一的萨宾娜,是一个一生不断选择背叛,选择让自己的人生没有责任而轻盈的生活。她讨厌忠诚与任何讨好大众的媚俗行为,但是这样的背叛让她感到自己人生存在于虚无当中。
小说剖示隐密的无情,探讨爱的真谛,涵盖了男女之爱、朋友之爱、祖国之爱。人生责任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却也是最真切实在的。倘若没有负责,没有负担,人就会变得比大气还轻,以真而非,一切将变得毫无意义。其实探讨的是人生的意义所在,人生是要有一种信念的。
是啊,人生怎能没有信念。楼下的街道,还是车水马龙。我打开一扇窗,那轮素月正好,初春的清风微拂脸庞,窗外不远处的夜来香也扑入鼻中,沁人心脾。
忽然动了心思:“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今晚不正好吗?”
于是,诗人的浪漫开始发挥作用,军人的豪气叫我果敢行动,我转身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的老酒。
这些老酒老茶,它们的醇香每天都飘满了整个屋子,在这样弥香中生活,我觉得很好,这样的气氛也很好,契合了我诗人的浪漫,军人的气质。
当打开瓶盖的时候,酒香溢满了空间,也充塞了我的心间,不由得心生欢喜。
拿出那陶的专用酒杯,倒满。
静立窗前,看万家灯火相映繁华,思三千故事等若迷烟。
举杯,邀月,饮。
再举杯,再邀月,再饮。
没有满桌子的菜,没有满桌子的叫喊,没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需要奉陪,很轻松,很自然,很自在。其实,我很喜欢这样轻松自在的饮酒状态。
换了大杯,“咕咚咕咚”地倒酒,“咕咚咕咚”地饮酒,“莫负了,良辰美景!”
那一刻,我懂得了李白的“对影成三人”,我仿佛看见太白兄在窗前看着我,他怎么能飘在空中呢?我写的《友谊的味道》他看了吗?写他和杜甫相遇饮酒,从秋天喝到冬天,写他们一生的友谊。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呢?
我端起一大杯酒,向空中的李白举起。我也不说话,一仰脖子,“咕咚”一声,一饮而下,把杯子翻过来,朝太白兄挥一挥,没剩一滴。豪爽得大笑起来。
我看到,李白兄也在笑,只是微微笑,就是不说话。
他的一双剑眉下,那雪亮的眸子,可以照亮浓暮中的整个青城。
一袭长衫,背着手,潇洒得很。
个子那么高,是邹老先生吗?我的眼也迷离模糊了。
渐渐的,我在花香、月色和酒的世界里迷失,沉醉。
我不怕岁月迁流,年华隔岸,很多事早已注定,刻意挽留不过徒劳。
这是开元4721年正月初六日早上,春节放假的最后两天了。想着一个人也把酒喝得这般酣畅淋漓,估计也只有诗人了。若这般说,我也不负诗名了。
昨晚的酒,终究是要醒的,泡一壶茶吧。
茶是绿茶,酒后饮清淡些的茶好。可就喜欢上了这西湖龙井,你看这外形吧,条索细紧,略钩曲,形似鹰爪,银毫显露,越看越是欢喜。你看这汤色吧,蜜绿带金黄,澄黄又明亮,和此时的阳光有得一比。再品品味道,香气清雅,滋味鲜醇,回甘悠久。
楼下小区,清静得一个人也没有。是啊,许多人都回老家过年了。眼下,只有树的枝叶和小草在微风中摇曳。
留给我们的,只是人去楼空,青草依旧笑春风。
忽然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电话。不接。
通常陌生电话是不接的,更何况显示异地号码,是龙岩的。还是不想接。
又响起。
悠悠时空转婉,该有着怎样顽强的信念坚持,才仍旧相信离散的人终会有回归的一天?
连响三次,该是熟人了。
10:07分,我接起电话。
“王叔叔吗?我是郑永奎的外甥。”我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老胜啊,我是你永奎叔。”听筒里传来一个显然有些苍老的声音。
“是啊,是啊,我就是小时候的那个老胜。永奎叔,您都好吗?好多年都没见您了。”我这才反应过来,知道是永奎叔,好不激动。
“我都挺好,现在住在洋口,退休工资足够花了。没什么问题。”永奎叔的声音还是洪亮得很,感觉仍然中气十足,“你呢,都好吗?现在青城市上班,是吗?”
我说:“是啊,我都在青城市上班。您能不能来青城市玩呢,叫儿子或外甥陪您来。其他的我都会安排好,您来了,我肯定全陪。”
“那谢谢你。你现在什么级别了?十几年前就听你爸说,你已经是正团级上校军衔了。”
“什么级别咱不管,我转业到地方,现在还是正处级。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办吗?”
“事是没什么事。就是我现在年纪大了,儿子在深圳,女儿在龙岩,家里没人照顾,想去养老院。你帮我找一家好一些的养老院,广丰的也行,青城市的也好。这事叫你办最好,你不可能不给我办。”
“嗯嗯,那是的。您想去什么样的养老院?”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