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夏满摆放饭菜的手极为明显地顿了一下,被柳良看得一清二楚。想到芥成的事情,夏满脸色一时煞白起来,她不知道柳良对芥成的事情知道多少,也不知道柳良这话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她只知道自己脑子一时混乱了起来,心也怦怦直跳……
柳良自然是发现了夏满的异常:“夏姑娘,可是身子有些不适?”
夏满这才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手脚冰凉,直冒冷汗,失态的模样早已一览无余。她忙朝柳良歉意地笑笑,强颜辩解道:“没事,只是听到邪修又想起来在吴兴遇到那船夫的事情,一时心有余悸,倒让柳大人担心了。”说完夏满赶紧把饭菜摆好,便提起食盒匆匆离开。
柳良自然是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也只当作是严重的创伤反应罢了。但是夏满的话却让他又想起了那个船夫,从而让他接连记起了最近的事情。他因为身在姑苏养伤,竟一时放下了身上那么多的担子。
“夏姑娘,请留步。”
夏满依言停下了脚步。她提着食盒,站在门边,没有转过身去面对柳良,看不见表情,沉默不语。
“夏姑娘提到船夫,让柳某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其实柳某当时去坐船,并不是为了诛杀那个毒修而去的。”
夏满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双手则把食盒的把手握紧了。
“柳某不久前在天目山脉中查探到了一座邪修山门,因为一些原因这才顺藤摸瓜去了吴兴。”
夏满仍然一动不动,但是心脏怦怦直跳根本控制不住,双腿也开始有些发软。
“柳某在吴兴只是随意登上一只船,竟然就能碰到邪修,可想而知这个山门对吴兴的渗透有多严重。虽然柳某诛杀了那个船夫,但不敢保证是否还有其他邪修潜伏在吴兴的游船上,在柳某养伤的这段时间,可能还有人遇害。说来惭愧,若是柳某再强一些,那天解决完那人便能迅速把整个震泽沿岸排查一遍,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昏迷了数日流落到姑苏。眼下需要尽快通知吴兴仁王寺这件事,奈何柳某现在身体还不太灵便,可否烦请夏姑娘帮忙传递一下这个消息。”
夏满紧攥着食盒的手松开了,转身道:“原来是此事,柳大人龙体未愈便记挂百姓,小女子实在敬佩。不过柳大人是希望我们现在就前往吴兴吗?”
柳良一直注视着夏满颤抖的背影,面对她忽然如释重负般的转身,有几分错愕,但还是继续道:“这附近可有正道宗门?”
“附近的穹窿山上有正道宗门上真观,我们之前进城的时候有经过。”
“那柳某修书一封,你们帮我送到上真观,请他们派人送到吴兴仁王寺的释真禅师手中便好。”
“是。不过柳大人身子尚未痊愈,还是以休养为先,莫要过于操劳了。小女子先下去了,一会儿再来取信。”语罢夏满欠身一礼便退下了。
夏满一出门去便浑身冷汗地跌坐在地。刚刚她几乎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柳良揭穿了芥成的身份,她说不得要把命拼了将柳良留在这里好让芥成逃走。不过好在柳良完全没有提到任何跟芥成有关的事情,这么说来倒是她做贼心虚过于多虑了。可即便如此,方才她在柳良提到邪修之后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就算柳良原本不甚在意,也要因此起几分疑心了。
柳良盯着夏满离去的地方看了很久。他并没有撒谎,他确实比较担心吴兴的游船上可能混有很多邪修,像那个船夫一样持续在震泽作案,所以务必及早提醒释真禅师。但他没有告诉夏满他其实是为了寻找一个拥有纯正的冥界魔气的毓灵境魔修,才一路从天目山脉来到吴兴的。这件事情,从他登上那只小舟,被卷入战斗后就遗忘了,直到刚刚从夏满的话,回想到了船夫,才把这一连串的事情都重新捡了起来。方才夏满的表现有几分怪异,似乎不能用纯粹的创伤反应来解释,于是柳良在谈话时偷偷施展了小范围魔气侦测的秘术,所幸什么也没有侦测到。不过他还是对夏满在意了起来。
柳良收回目光,还是照常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