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大学毕业了，就来了天海，老家只有过年才会回去。”韩兴业拆开薯条的包装，夹了一根塞进嘴里，但深感这种棒状物体进嘴之后，总有种在叼烟的错觉，为了不让段子成真，便赶紧将薯条吞了下去。

“这么久啊，我是去年，去年才来的天海。”

韩兴业和林雅煦所念的高中并不在天海，是天海附近的一座小城，以占地面积来讲，相较于邻居天海只能算得上是座县城，可偏偏行政区划让它变成了城市，于是它就只能临危受命，成了城市。今天的同学聚会，其实也是一帮来天海工作的人组织的聚会。

“喂，老韩，你来天海这么久了，应该对这里很熟悉了吧？”

“熟悉.......”韩兴业想了想，自己来天海之后，成日便是和老板还有他公司的那帮兄弟鬼混在一起，单独活动的时间不多，也没什么朋友，出入的场所除了商场之外大多三俗，旅游景点虽然知道一些，但大众点评和小红书恐怕比他了解更清楚，于是经过深思熟虑，韩兴业决定自谦一下，“也没有很熟啦，平时工作忙，出门很少的。”

“你现在在忙什么？”

韩兴业心想这妞倒是会问，连续两个问题都让他有些哽住，韩兴业现在的公司名义上是一家外务派遣公司，但实际上，他们公司的真正业务是——杀人。

准确来说，是用言灵杀人，客户给他们目标，他们用言灵置人于死地，像韩兴业这样的人在通灵者的世界里被叫做“咒杀师”，韩兴业他们公司在天海的通灵者圈子里还算有名，不过名气都流传在黑市或者地下组织里，一旦名气流传到督灵司的耳朵里，那就全完了。

“我，现在主要是做外务派遣的，我们公司主要是负责帮其他公司做一些设计上的东西。”

韩兴业将入行之后就背的滚瓜烂熟的说辞重复了一遍，林雅煦倒不怀疑，听着韩兴业的鬼扯点了点头：“好正式的工作。”

“你呢？林哥？”

“我？我目前是无业游民。”林雅煦将一根薯条塞进嘴里，“其实是在做主播啦，我还有个虚拟形象哦，你看。”

韩兴业看着林雅煦手机锁屏画面上，那个长发飘飘长着鹿角的可爱少女形象，一时间他竟没觉得这个形象有什么问题。

“这是你啊？”

“当然是我啦，怎么，不合适啊？”

“合适，可特么合适了。”韩兴业对着林雅煦竖起拇指，“你，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天海了？”

“嗯，我谈恋爱了，男朋友说想让我过来找他，然后我就来了。”

“喔，嗯，房子租的哪里啊？”

“新区那边，一个青年公寓。”

“喔，那里，嗯？等等？”韩兴业突然抬起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林雅煦，“你谈恋爱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啊！”林雅煦显然被他的口气给气到，顿时表现出了一定的攻击性，她稍稍前倾了一下身子，看着韩兴业问道，“你不会还是单身吧？”

“我，我想先忙事业，对象这种事情，不急着找，我根本就不着急，不着急的。”韩兴业强装着，虽然他确实是在忙事业，但某种意义上讲，他全身心投入事业的原因是因为根本没有情场能给他机会投入进去。

“本来想今天带他一起来的，他不愿意，就算了。”林雅煦面前的食物也被扫空了，两个只剩下两杯可乐还没有喝。

韩兴业咬着可乐的端着可乐杯，他看着桌对面的林雅煦，从刚刚开始，林雅煦就时不时地看一下手机，虽说两个人一直在聊天，但她似乎有些心绪不宁。

“林哥，你要是还有事情的话就先回去吧，反正都在上海，以后也是有机会见的。”韩兴业识趣地提了散场，对面的林雅煦听他这么说，有些犹豫，又好像不好意思似得。

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临走前，她问韩兴业要了联系方式，方便以后可以再出来聊天。

送林雅煦走进地铁站之后，韩兴业转头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他看了眼自己的手机，除了软件的推送消息之外，没人联系他，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岁月的实感仿佛在这一瞬间融进了他的五脏六腑，爬上鬓角，爬上眉梢，青春似乎终于结束了。

【天海市·督灵司】

沈静澜将复印的资料递到刘瑾手中，这份资料是她刚刚复印的，会议室的每个人都有一份，拿到资料之后，在座的其他人都开始翻看起来，会议室里传来纸张翻阅发出的沙沙声。

“各位，511笔仙案其实是由两个案件构成的，其一是发生在天海市十三中学的笔仙杀人事件，其次是由笔仙杀人事件引发的咒杀事件。”沈静澜停顿了一下，她拿起桌上的红外遥控器，将ppt的画面切到下一张，“档案之中记载的嫌疑人名叫马芳，但是，根据档案的内容，我们也很清楚马芳并不是真正的犯人，或者说，不是直接杀人的那一个。”

“她没有灵力？”姜厌舟看着手中的资料，眉头紧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确实不可能杀人，你是想说她其实是雇了咒杀师吗？”

“是的。”沈静澜点点头。

“2008年的时候天海市有过一次大的清剿行动，那一次应该是把天海市所有的咒杀师全都捉拿归案了。”刘瑾托着腮，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文件，许久，他看向姜厌舟，“厌舟，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一下，黄悦这起案子，很有可能就是咒杀师做的，按照这个思路去查一下，乔磊——”

“哎。”乔磊抬起头应了一声。

“你带几个人去把我们那几个重点关注对象排查一下，问清楚他们这段时间都干了什么，去过哪里，回来之后核对一下我们对他们的监视记录。”刘瑾站起身，将文件放到桌上，“那就先这样，散会，对了，厌舟，你来一下。”

“啊，好。”姜厌舟站起身，穿过离开会议室的人群，在经过沈静澜身边的时候，他凑到沈静澜耳边低声道，“先去外面等我。”

“好。”沈静澜点了点头，她朝着源明初和袁小希招了下手，示意两人跟她一起出去。

不一会，会议室的人都走光了，剩下的也就刘瑾和姜厌舟两个人，刘瑾拍了拍姜厌舟的胳膊：“我给你一个号码，你有空可以联系他一下，就说是刘瑾让你找他的。”

“线人？”

“不算线人，不过天海的通灵者，黑白两道的事情这人都门清。”刘瑾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上敲了几下，“号码发你微信了。”

“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人在天海看到水原美代子了。”

姜厌舟原本打算掏手机看一眼号码，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体像是卡壳了似得停顿了一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的神色，但从他嘴里发出来的声音却依旧平静：“我知道了，要告诉源明初吗？”

“先别急，先把我们自己的案子办好。”

“好，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去吧。”

姜厌舟转身离开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最新的消息便是刘瑾发来的号码，不过让姜厌舟在意的，是刘瑾对那个号码的主人的称呼——土地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