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董先的做法并不是因为他对赵佐这个人本身有什么意见。
自打赵佐来到淮南东路以后,二人最开始合作的还算愉快,董先是强势的领导,赵佐是有能力的下属,这个搭配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真正出现裂痕的时候,正是从俞一之事开始的。
先是那本莫名其妙、到现在也不清楚用途的《二宗经》,后来则是因为将这伙摩尼教徒安置在镇江府一事,前后又分别牵扯上盐课与岁币的干系。
两人因此事争论过多次,从相得益彰变得相看两厌。
赵佐固然觉得董先此人的许多做法原因成谜,居心险恶,可董先又何尝不觉得赵佐太过于多管闲事,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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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尽管如此,双方还是能维持着基本的上下级关系,并未完全撕破脸。
直到岁币被劫一案的发生。
这件案子的干系实在是太过重大,必定会上达天听,根本瞒不过去。
哪怕董先强行将此事压下去,可岁币最终是要交给金人的,到时候交不出东西来,金人那头可不会帮他遮掩,那时候可就是外交事故,性质更加严重。
那么,董先想要摘出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出合适的一个替罪羊出来,将责任都丢在对方头上。
这样一来,他自己就只有个失察之罪,并不严重的小错而已。
而按照眼下的局势,赵佐就是这个替罪羊的最佳人选。
没办法,谁让现场有一根写着他名字的箭矢呢,这可是铁打的证据。
所以,董先并不是因为厌恶赵佐才这么做,虽然他现在确实很讨厌赵佐。
真正的原因,其实就是纯粹的因势利导,觉得让赵佐来替死最为合适罢了。
董先很清楚,要想将罪名定死在赵佐身上,就必须求助于他的靠山,秦熺。
这便是董先在扬州府的时候,不和赵佐多做纠缠的原因,没有意义。
他的杀招,乃是在临安府。
绍兴十七年,十二月十六日。
深夜里,资政殿大学士秦熺的府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扰了他的清梦。
作为秦桧的继子,这几年的秦熺很是风光。
绍兴十二年的时候,秦熺才刚刚中进士,而仅仅三年之后,他就被一路拔擢到了资政殿学士、提举万寿观兼侍读,这样的升迁速度,实属罕见。
而五年之后,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秦熺更是将半只脚迈进了枢密院,即将被任命为枢密使,成为宰执之一。
此时的秦氏,一门两位宰执,实在威势浩大,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
当然了,对于秦熺来说这些都是他多年来努力奋斗的成果,和他的继父秦桧没有一丁点关系。
属于是能力以外的资本为零了。
秦熺对此感到理所应当,大宋四百座,哦不对,两百座军州,就该扛在他们父子二人的肩上。
但是说归说,深夜里被别人打搅就是另一回事了。
哪怕来者是自家的人,并且反复声称兹事体大,秦熺还是有些不太高兴。
打着哈欠,秦熺在侍女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然后来到了会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