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若泱闻言吃了一惊,追问道:“你是说,三王兄调戏父王宠妾的事是五王兄设计的?你···你可有证据?”
虞瀚东朝她微微一笑,双手一摊道:“这是我凭空猜测的,何来证据。”他看着郦若泱微嗔的表情,接着问道:“请问殿下!三殿下出事,谁的收益最大?”
郦若泱脱口而出道:“自然是五王兄。”随即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虞瀚东解释道:“五殿下名义上虽是由王后抚养长大,但王后自有亲生的三殿下需扶持,所以这五殿下以前在宫内可算是毫无助力。然而自三殿下出事后,与王位再无指望,王后害怕在宫中失势,自然而然地会想起扶持较为亲近的五殿下。”
郦若泱点头道:“好一番谋划,既去除了强大的竞争对手,又能得到王后的支持,论耍阴谋使手段,我这五王兄堪比宗师。”
虞瀚东道:“我虽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这么多竞争对手相继出事,但他确实是最终的受益人。九殿下现已康复,作为九殿下的亲姐姐,”他看向郦若泱,缓缓道:“你又战功显赫,一人独掌东、南两境的军队,他自然会顾忌你们姐弟俩。现在他一方面想方设法要铲除九殿下,以绝后患。另一方面就是要逐步解除你的兵权,然后换上他的人,如肖璿等人,以达到控制整个黎国的目的。”
郦若泱不由得佩服道:“先生将五王兄看得十分透彻,若不是了解先生,若泱或会以为先生跟五王兄早就相识了。”
虞瀚东心下不以为然,只因他在前世所看过的史书上记载着无数个跟郦照茂一样的野心家,这些人为了达成目的,所使用的手段无不骇人听闻。
郦若泱跟着又担忧道:“再过十数日就是春蒐大典了,到时候五王兄将是我大黎名正言顺的储君,我和熙弟今后不知该如何应对。”
虞瀚东见她眉头轻蹙,忧心的模样煞是好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见她有些不自然,这才收回目光,道:“殿下是问我该如何是好吗?”
郦若泱迟疑了片刻,道:“先生若有良策助我们姐弟俩渡过难关,若泱自当感激不尽。”
虞瀚东直接道:“我有一示弱之策,可以让九殿下装作能力不行,学岳麓君般整天吃喝玩乐、不思进取,而你则放弃兵权,回博饶安心当个闺阁女子,这样定能消除五殿下的戒心。如还不行的话,那就只能让九殿下装疯卖傻了。说到装疯卖傻,我倒有几个好主意······”
郦若泱秀眉紧蹙,脸现怒色,似要随时发作。
虞瀚东闭口不言,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俄顷,郦若泱像是明白了虞瀚东的用意,秀眉舒展,恢复常态道:“原来先生是在诓我。”
虞瀚东肃容道:“想来殿下是不会选这条路的。既然殿下不想后退,那就只能前进了。”
郦若泱脸色微变,道:“先生是想让熙弟······”
虞瀚东郑重地点了点头。
郦若泱骇然道:“那不行,熙弟性情柔弱,而且年纪尚小,他怎敌得过五王兄和三王兄的明枪暗箭?此事万万不行。”
虞瀚东坦然道:“殿下这是关心则乱,九殿下远比你想象的坚强多了,他经历过磨难,尝过人情的冷暖以及世态的炎凉,他才智过人,性格坚毅,同时又有着悲天悯人的胸怀,他若能成为黎国之主,黎国定能有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或许,”他一字一字道:“还能结束这个乱世。”
郦若泱愣了半晌,忽然感觉到呼吸沉重,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先生对熙弟这么有信心?”
虞瀚东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断然道:“九殿下拥有龙凤姿质,日月仪表,兼且聪明好学,坚韧隐忍,遇事能动中窾要,如多加历练,将来定能济世安民。”
郦若泱一双秀目射出惊讶的神色,一时欲语无言。悠悠半晌,她这才回过神来,道:“说起对熙弟的了解,以及对他的信心,我竟远不如先生。”
虞瀚东拱手道:“九殿下只有你一个亲姐姐,许多事他都不想你过分担心,还望殿下谅解。”
郦若泱摆了摆手,侧头看向白玉兰树林尽头处,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身影,他们均头戴笠帽、身穿灰白的布衣,貌似府内的园丁,一人蹲在地上种植树苗,一人则在给树苗浇水。她默然片刻,往那方向走去,边走边道:“如今已呈骑虎之势,如不能向前,唯有身死耳。”
虞瀚东随她一起往那地方走去。
来到园丁身前,负责浇水的园丁立马将水瓢放入水桶中,躬身施礼。另一边负责种植树苗的园丁则我行我素,全然不将郦若泱、虞瀚东放在眼里。
郦若泱毫不生气,反而蹲下身子,对那人道:“老头,这两棵树苗种的太近了,今后不好生长。”
那人稍愣了下,徒手将一棵树苗拔了出来,扔在一边。
旁边的园丁马上过来帮忙收拾。这两人看上去就像一主一仆,那人伸出手来,一旁的园丁立即递上小铲,又递上新的树苗。
虞瀚东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心知这两人绝不是普通的园丁,却猜不透他俩是什么来头。
待那人将两棵树苗重新种植好,正要站起身来,郦若泱全然不顾那人身上脏兮兮的,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搀扶起来。那人摘下笠帽,朝郦若泱微微点头。
虞瀚东这才认出此人竟是郦若泱与郦照熙的舅舅、黎国的大盐商——芮潇,另一人则是芮府的周管家。
芮潇朝虞瀚东微微一笑,道:“又见面了,虞公子!”
虞瀚东见他甚是客气,躬身施礼道:“见过芮老爷。”
芮潇扶着他的肩膀道:“你我已经不是外人了,尽可叫我老芮。”
虞瀚东连忙道:“不敢当!”
郦若泱在一旁道:“我看还是叫你芮老爷吧,反正你也听习惯了。”
芮潇笑骂道:“你这臭丫头,总是没大没小的。”
周管家收拾了下工具,径直施礼告退了。
三人在附近的石亭歇息,呼吸着这初春的气息,各自似均有心事,一时竟无人言语。
过了好半晌,芮潇侧头看向身旁的郦若泱,问道:“现如今你还要坚持之前的想法吗?”
郦若泱沉默了片刻,摇头道:“如果再坚持之前的想法,无疑于自入穷巷。”她望向一旁的舅舅,道:“若泱不是自寻绝路之人,舅舅应当最为清楚。”
芮潇微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