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北川侯府(2 / 2)九州同首页

元恪听后心头一惊,自己确实有所耳闻,但也不甚了解,只能支支吾吾的答道:“儿子听过,这麟英会自我大周朝太祖皇帝开始便有了,是为了聚集各藩王公候府上的翘楚公子们来考校一番,为太子募集肱骨之臣,其中靠这个封侯拜相的风流人物不少。只是……自当今皇上即位以来近三十年就没有办过了……”

赵定镶欣慰的点点头:“嗯,你说对了一半,只是还有一半,你没有参悟到……”

元恪心头的疑问更深了,难道父亲半夜叫自己就为了考我这个:“请父亲赐教。”

赵定镶又沉吟许久:,还是决定继续这个话题:“麟英会确实是为了给当朝太子遴选人才,但这只是表面的目的,实际上本朝自开国以来就分封了大批异姓藩王,后又分封了宗室的同姓藩王,到如今,控疆千里的大藩国已有七八个,小藩国更不胜数,太祖皇帝为了挟制诸藩国,才设立了这麟英会,说是为公子们寻个大好前途,但其实去了帝都多半就要做质子了。”

元恪听后不禁心潮澎湃,这朝廷与藩镇之间的关系一向微妙敏感,如今父亲竟当着自己面点破,谈起了这些家国存亡的大事,忍不住继续追问:“那……这次是皇上下诏再开麟英会吗?”

赵定镶继续点点头:“是,为父已经接到了诏书,我们北川侯府虽然只是秦藩下的一个小藩,但也需要派出一名公子前往帝都参加。”

元恪听后心中便冷了半截,原来是这样,府中年长的公子就三位,大哥三弟是嫡子,这个质子可不就只能自己来当了。但也只能很快的收敛起自己的情绪,继续问道:“那父亲的意思是……”

赵定镶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思索片刻:“是,为父决定派你去。你大哥……侯府诸多事情还要他帮着处理,一时走不开;你三弟,白天你也看到了,派他去实在是不放心,帝都那个地方惹出什么乱子,可就不好收拾了。”

元恪似乎又思索起什么:“父亲,我听说这麟英会只有嫡子才能参加,有时候如果藩王只有一个嫡子还得派唯一的世子来,我的身份会不会……”

赵定镶听后也有一丝神伤,这儿子对自己的身份确实有些敏感:“确实有这么个传统,不过也不是定式,其实我们北川侯府只是个小藩,派谁去朝廷都不会在意的,为父修书一封解释一下就好。”

元恪继续追问:“那这次朝廷在意的是谁呢?”

赵定镶一愣:“这个……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吧”

元恪起身行礼:“好的,儿子明白了,这就回去准备一下”起身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住,回身来问道:“父亲还有什么别的交待吗?”

赵定镶看着元恪,父子二人眼神相对,元恪从父亲眼中看到了一些别的,说不清是哪种情感,父亲看自己时,不像看大哥那样的器重欣慰,也不像看三弟那样的娇宠溺爱,到底是什么呢?元恪也说不清,但总感觉自己与父亲之间,总像隔着一层浓厚的迷雾,看不清也拨不透。

赵定镶最后还是开口了:“此去帝都,不求你有什么功业成就,只求你能早日平安归来。当今天下动荡,帝都更是人心复杂,你此行,要好自为之。”

元恪嘴角潜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是的,一句好自为之,对自己来说也就够了。拜别了父亲,便回自己房里了。路上还在思索着刚刚的对话,一抬头发现庭院的转角处有个人影似乎是在等自己,走近一看,竟是大哥元慎。元慎一把拉起自己的手就走:“二弟,走,去我房里说话”。元恪刚刚还没从父亲书房里清醒过来,又被大哥拉走,脑中的雾水更深了。

在大哥房中坐定,屏退了下人,元慎便问:“二弟,父亲刚都跟你说了吧?”

元恪心中想,父亲凡事都与大哥商量,相必大哥都知道了,也无需隐瞒:“是,父亲让我去帝都麟英会。”

元慎追问:“父亲还有说什么吗?”

元恪一愣:“父亲还说……让我早去早回……”

元慎听后摇头苦笑:“哎……父亲啊父亲,总是这般怯懦……也罢也罢……”

元恪不解:“大哥,你此话何意啊?”

元慎说道:“你我兄弟,大哥便多照应你几句,这次的麟英会可没有那么简单。”

元恪听后来了精神:“父亲似乎也有此意,但却没说透,还请大哥指教。”

元慎看了下四周,屋内外并无他人,便凑近了一点,开始低声说道:“你想想,当今太子已经三十多岁,加冠都快十年了,为什么到现在才突然办这个麟英会;相反,晋王殿下可是刚刚大婚,你想想,这麟英会到底是给谁办的?”

元恪听后明白了一些,本朝太子周瑛是嫡长子,但传闻有隐疾,性格暗弱,不受皇帝喜爱,而庶次子晋王周琰则生的英武不凡,屡立功勋,深得皇帝喜爱,一直传闻皇帝有废嫡立庶的想法,只是碍于后党的势力和祖法的约束,迟迟没有决定,如今看来皇帝决定更进一步了。

元慎继续说:“这还只是帝都朝廷这边,如今已不似几十年前,藩王的势力早已树大根深,他们会安安心心的把公子们往帝都送?送去了又都能相处自洽,平安无事?这是皇帝陛下走的一步好棋,对内,试探朝臣对易储的态度,对外,试探藩镇对朝廷的态度。”

元恪听完不禁点头感叹,果然人都说君心深似海,而大哥也不愧是大哥,对朝局的视野似乎已胜过父亲了。

元慎继续:“好了,先不说这么远,还是说说我们侯府吧,其实这次让你去,是我劝父亲的。”

元恪吃了一惊:“为什么呢”

元慎笑了笑:“当然是为了你的前途,你我虽兄弟情深,但你毕竟是庶子,按惯例将来你没有爵位,一般的庶子要么在主家府中捞个闲差,做个寻常的富家翁,要么就去投靠自己母亲家族,可是你母亲……”

说到这里,元恪神色也有点黯然,自己的母亲一直是个谜,父亲和府中人对此一直讳莫如深,刚才在父亲房中本想借机问问,但始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自己只知道母亲自幼便亡故,从小是钱夫人抚养长大,母亲的名讳,身世一无所知,府中的下人十多年前颇有默契的齐齐换过一波,只能从只言片语中得悉一些往事:有人说母亲是西域的胡人歌姬,父亲当年征战时路过,一夜生情便有了自己;有人说母亲是草原某个部族的公主,但碍于父亲的身份无法进入侯府……众说纷纭,但大抵自己的母亲应该不是汉人,毕竟自己的相貌确实有几分胡人的模样,这样的猜测也是有来源的。自己这几年来广交胡人部族的朋友,想打听出些什么,却也始终没有什么消息,大哥今天突然说到这里,元恪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元慎也注意到了元恪的情绪变化,赶紧把话题先拉开:“元恪你自幼就弓马娴熟,骑术武艺不输我北川军中任一将校,又熟读兵书,腹有韬略哥就想着怎么给你找个好出路呢。这麟英会就是一个机会,若是有机遇,将来建功立业,封侯拜相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都有可能超过父亲了。”

说到这里,元恪有些欣慰,这侯府虽大,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却不多,婉儿算一个,大哥,勉强也算一个,于是答道:“多谢大哥提点,元恪明白了,这次去帝都必定不辱使命!”

元慎欣慰的点点头:“这才是我赵家的儿郎嘛,如此年纪若是没有点雄心壮志,与那田间老汉有何区别。只不过……此去帝都,前景确实也不是那么光明,朝局多变,人心叵测,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有些事情不一定能应付,所以大哥也给你做了些准备,给你引荐一位高人。”

元恪好奇问道:“哦?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