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便是张良,张子房?”夏无言抿了一口梨落送来的初春的早茶,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有些拘谨的张良,不得不说一身白袍的他,剑眉星目,确实有一些俊秀。
早些日子,夏无言便收到了张良的拜贴,她都婉言回绝了,可张良依然锲而不舍,算起来今日这一份已经是第五张了,引得她倒想看看这很久以后享负盛名的张良究竟是何方神圣。
“正是,子房拜见大将军!”张良微微躬身一揖,每一个细节都做的恰到好处,即便是王宫掌管祭祀的礼官也找不出一丝瑕疵。
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呢,夏无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便有侍从引着张良入座。
“这么说来,韩国亡了?”夏无言皱了皱眉,看到张良出现在赵国的那一刻,心里已然有了一份推测。
这一声问话似乎让张良想起一些不好的过往,脸上掠过一个被夏无言捕捉到的痛苦之色。
“韩国亡了……”张良深深吸了一口气,涩声说道。
“战火怕是要燃到赵国了。”夏无言放下茶杯,幽幽一叹。
“韩国已亡,秦军若要吞并中原,必然东进,而赵国必然首当其冲,不知将来秦军犯境,将军可有把握?”张良点点头,望着夏无言问道。
夏无言摇摇头,吩咐梨落为张良上了一杯茶,沉默了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浅笑,戏谑地说道:“子房这是在考教我?”
“子房不敢,若是天下间有人能够阻挡秦军铁蹄,那人唯有将军你一人。”张良啜了一口茶,茶水的清香让他面色稍稍好转。
“当日我在酒馆也说过,城池难破,人心易破,赵国对于占据大半天下的秦国而言,无异于螳臂当车,所能做的,无非是在车轮碾下时,稍稍阻挡片刻。子房天资聪慧,不会看不到,天下大势几乎已定。”夏无言没有隐瞒什么,将如今的现状坦诚地呈现在张良面前。
张良不甘心地急声问道:“既如此,那将军呢?将军又是为何留守?”
“我?”夏无言嗤笑一声,“听闻你是韩非好友,莫非你不知道他为何入秦?”
“所以,他死在了秦国。”张良幽幽说道,眼圈又红了半分,“子房早该知道的,一直以来的奢求不过是自欺欺人。既如此,子房请与将军一道击杀秦军,如此也不枉此生。”
“是啊,他本可以不死的,我劝过他,可惜为了所谓的忠义。”夏无言眼神黯淡下来,难得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就这般没了,她强自笑了笑,道:“你走吧,你有自己的追求,也不属于这里。天下之间总会有一块安宁之地。”
夏无言可不想这样的一个大才,与自己的命运牵扯在一起。
“这……”张良愕然抬起头,似乎没弄明白为何这就赶自己走。
“来人,赠他五百金,与上好马车,送客!”夏无言冷冷说道。
很快有侍从进来,招呼着仍在震惊中的张良,备好马车与金钱。
出邯郸城的路上,张良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忘了道别,回头望了望将军府,一时犹豫不决。
张良最终还是化为一声苦叹,即便自己留下来又有何益?夏无言的意思他又何尝不知,若此时再看不出秦国席卷天下之势,他也枉读了这么多年的书。
望着面前的金钱,张良心中感激万分,在车厢之中对着将军府的方向遥遥一拜,喃喃说道:“望将军保重,若是可能,愿将军大败秦军……虽只是子房的奢望……”
张良走后的几日里,夏无言越发不安,依照历史进程,赵国很快便要步入韩国后尘,可李牧与自己在的话,秦国要拿下赵国,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也忍不住揣测,究竟自己的到来,会不会如同蝴蝶扇动翅膀一样改变了天下?
冥思了许久,她才沉沉叹了一口气,自己连历史都是一知半解,更不会其他开天辟地的技术,除了一身武艺和李牧言传身教的行军布阵,可以说,别人不会的她也不会。
来到这个时代十几年,不是她改变了历史,而是历史改变了她,她也想不到当年一个见血生怯的自己,居然能够成为统领十万大军的将军。
近来,朝中的气氛很诡异,有大臣上奏李牧权威过剩,常年领兵在外,恐出骄横之心。
夏无言得知消息以后,心中一颤,虽然被大王揭过,可此般情景和当年指责廉颇时何等相似,想到廉颇令人唏嘘的经历,夏无言急急提笔写了一封书信,提醒李牧注意朝中小人,以免落下把柄,交托管家送往代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