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莲蓬扔给了梨落,梨落摘了一颗,轻轻品尝,惊呼道:“好香啊!”
“南宫姑娘,你也来一颗!”梨落又取了一颗,剥掉皮,笑着放进了南宫燕口中。
这时,一阵肉香味传来,却听见老船夫扯着嗓子喊道:“姑娘们,鱼好咯!”
夏无言早就饿了,连忙丢掉鱼竿,钻进了船舱中,搓着手望着那冒着热气的鱼汤。
老船夫取了几个瓷碗,一人舀了一大勺乳白色的鱼汤,含笑递给几人。
夏无言接过碗,不顾烫喝了一口,不时点头,竖起大拇指说道:“这汤,汁浓味美,果然不错。”
老船夫听到夸奖,眼睛鼻子笑得挤到一起,乐呵呵地说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南宫燕与梨落也好奇地尝了一口,两人眼睛一亮,吸溜吸溜喝完一碗,眨巴着眼睛望着老船夫,老船夫又为她们满满盛了一碗。
嬉戏于南溪之上,一天的时光如流水逝去,夏无言深深叹了一口气,望着那牢笼般的邯郸城,缓缓走进了城门,继续开始那百无聊赖的日子。
……
自从番吾大战胜利之后,李牧再一次返回了代郡防御秦军,朝中大事依然由郭开与春平侯主持,平静如水的邯郸暂时也没掀起什么大的波澜,一切都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晚间时候,在王宫巡视的夏无言忽然发觉一个从太后寝宫偷偷摸摸溜出来的身影,正欲厉声疾喝,却听见那人对自己尴尬地笑了一声,听着似曾相识的笑声,赫然发现那人居然是春平侯。
夏无言皱了皱眉,鄙夷地看了一眼春平侯,暗暗后悔自己不该来此一遭,污了眼睛。
春平侯窘迫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轻拂衣袖,讪笑道:“路过,路过,夏将军就当没看见本侯。”
夏无言无奈地摆了摆手,身后的士卒也齐齐转过脸去,装作没有看见,直到春平侯远远遁去。
对于太后,夏无言再无一丝好感,心中忽生一个念头:国之将亡,必出妖孽。
如今的赵国令她看不到一点希望,连年征战,各类苛捐杂税多如牛毛,村庄往往十室九空,比起当年被匈奴骚扰的雁门郡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待到秦国恢复元气,必定会再次出兵赵国,离秦国统一天下似乎没有几年了。
……
当新郑城内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张良望着那残破的城池,始终不敢相信韩国真有灭亡的这一天,在逃亡的路上,他又一次想起了祖父临终前苍老的模样,那时祖父用慈祥而又哽咽的声音对他说:“子房,韩国已经亡了,祖父历任三朝相国,自该与国同休,而你不属于这里。去吧,子房,你是我最骄傲的孙子,你该属于天下。”
祖父举足投入火海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当时他嘶声力竭地呼喊着祖父,却被身旁的家奴死死拉住,直到昏死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然在东逃的路上。
这些年,从他的至交好友韩非到祖父,身边的人一个个因秦而亡,只留下他苟活于今,每多念一份,心中的仇恨便越多一分。
“小主,前面便是邯郸了!”马夫低低说了一声。
张良掀开半截车帘,抬了抬红肿的双眼,随意瞟了一眼,却一下子张大了嘴巴,片刻之后,急急吩咐马夫停车。
“邯郸如此高大,想来秦军不易攻破吧!”张良喃喃说道。
可是不久之后,却有一个人出言反驳了他,他犹记得那人冷笑一声:“城池难破,人心易破。”
他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是在几天之后了。韩国被秦国内史腾领兵出其不意攻破新郑的传闻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邯郸,原本尚有些看不起韩国的人这才发现,没有韩国这一道屏障,秦国就真的可以四面包围赵国。
张良在一家酒楼里沉默地饮着酒,听那些兔死狐悲的议论声,心生戚戚,那些略带嘲讽的话语让他酒意大发,激动地站起身来,吼道:“够了!若韩国有赵国城墙之威,岂会轻易被破?”
“据城池之利,从一开始便败了。”一个月白衣衫的年轻人瞥了张良一眼,独自饮了一杯,摇头说道:“韩国向来君臣二心,国君不为,即便拥有千丈城池,也最终会从内里生乱。城池难破,人心易破!”
这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张良身上,许久之后,他才苦笑着点点头,颓败地坐了下去,双眼无神地望着那清冽的杯中酒,不得不说那年轻人所言皆是。
等他回过神来,再去搜寻时,满堂哪里还有年轻人的身影。
直到很久以后,张良才知道,原来那人便是赵国大将军夏离,一个勇猛有余却富有争议的女子将军,他自是早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