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晋阳是北方大都会、并州首府,杨广主政时好大喜功,杨俊接手后更是大兴土木,其城池大貌,虽不能与建康相比,但气派不在江陵、成都之下,自是比长安皇城逊了一筹。
戴着枷锁、满脸污脏的流犯们,经过修整和食物补充,体力都好了很多。但为了掩人耳目,李靖想出了“自污”之法,让薛宗胜训导他们如何面对官军、如何装病,看上去确为一群苦役犯。
众人还未行进到晋阳城下,迎面来了一支队伍,当头的校尉喝道:“前面来的流配罪人,都不许入城。今日城中盛典,秦王大宴宾客,不得打扰。”
李靖下马,抱拳道:“敬告军爷,我是皇城右卫大将军府法曹行参军、长安县检校县尉李靖,解押流犯到马邑边关,须从城内通过,还请通融。”
那校尉骂道:“你一县尉,芝麻大个官,敢在老子面前自报家门!晋阳是王府,秦王为并州总管、都督二十四州诸军事,马邑不过是边塞小郡,这些犯人肮脏无比,不要污了王城!还不快滚!”
李靖心头有气,心想就算太子、汉王见了我,也给三分薄面。一个小小校尉,服色着装从九品,竟然如此嚣张。当然,直接冲撞,惹出事来也不好。于是道:“长安县属京师,不是下县;卫府行参军,从八品武职,不是你这从九品武职能随便评判的。”
那校尉大怒,挥起马鞭向李靖抽打过来。李靖让他打了一鞭,没有还手。那校尉更加狂傲,又一鞭飞出。李靖伸手抓住鞭头,一扯,那校尉顿时从马上被扯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余下的数十名军士拔刀在手,就要上前攻击。
突然大道上马蹄声得得,一彪人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个个身形健硕,甲胄整齐,鞍上挂满野物,显然是行猎归来。当首一人,身披金甲,头束金冠,细眉凤眼,容貌俊俏。众军士和那被摔倒的校尉见了,纷纷拜伏在地,口呼:“参见秦王。”
来人正是杨坚第三子杨俊。他看着李靖,突然哈哈一笑,道:“想必你就是名满长安的李药师了?”
李靖下拜道:“微臣李靖,参见秦王。”
杨俊下马,一把扶起:“早闻药师大名,不料今日小王在晋阳城外相遇。半月前接雍州牧府和刑部邸报,言你解押流犯到马邑服刑。你我虽不曾谋面,但父皇、大哥、二哥、五弟都曾提起你,是唯一年及弱冠就位列长孙谱的英雄。今日相见,是小王之幸。”
李靖道:“臣久闻秦王贤名。平南战役时,殿下在西线,我随韩总管在东线,但殿下是行军元帅,说到底我们都是秦王部下。故臣下既为臣子,也是部属。今奉命解押犯人到北地,仍属并州总管府管辖,还请殿下训示。”
那个被摔倒在地的校尉道:“你见了秦王,才说软话,方才你好威风!打狗还看主人面,你一到晋阳就殴打秦王府陪戎校尉,该当何罪?”
杨俊挥起手中马鞭抽了过去,那校尉不防,脸上被打了一道血痕,怔在当场。
杨俊骂道:“你个狗东西!也不睁眼看看是谁!告诉尔等,李药师曾擒获江南名将任蛮奴、俘获陈国后主陈叔宝,文才能让圣上认可,武功名列长孙名谱,职级从八品,你也敢对他动手?还不快滚!”
那校尉吃了一鞭,挨了训斥,一脸委屈。因为平时仗着在王府当值,到处作威作福,不料今日碰到了钉子,只得自认倒霉。当下躬身行礼,领了小队,入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