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楼却连眼风都没往他身上递,只冷声答道:“你们二爷呢?”
金荣的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一圈,而后便笑道:“二爷正为了鹿鸣书院的事努力读书呢,这两日连一个整觉都不曾睡过,只盼着能早日考入鹿鸣书院,将来也好给咱们大房争一口气呢。”
薛锦楼冷哼一声,越过这说话没个把门的小厮,一径往月华阁的正屋里走去。
薛锦辰性子孤僻,又是个冷情冷心之人。他所在的院落布局也与寻常的院子不大相同,譬如说月华阁的正屋,就被他改成了一整间的书房。
他早从丫鬟们的口中得知薛锦楼造访一事,当下便拿出了一套最为名贵的茶具,摆在翘头案旁等着薛锦楼的到来。
一等薛锦楼走进书房,薛锦辰便笑着出声道:“三弟来瞧我了。”
他今日穿了一件家常的素衫,纵然有意学诗书字画里那些风流不羁、看淡功与名的雅士,可却也只能学到些皮毛工夫。
陷于玫瑰扶手椅里的薛锦辰只能清润有余,雅贵不足。
而薛锦楼不过是抬脚走进了书房,步伐沉稳间露出了富贵金石养出来的衿贵气度,仅仅一个照面,就让薛锦辰办下阵来。
非但是他附庸风雅的气度比不过薛锦楼,连出身功名学识,乃至如今在朝中的官职,他也样样都比不过薛锦楼。
嫡庶之别,仿佛一座千斤重的大山压在薛锦辰的心口。
偏偏他又不愿意信命,那些阴暗潮湿的心思在暗处疯狂滋长,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支配着他夺走薛锦楼拥有的一切。
薛锦楼确实不知晓薛锦辰心中汹涌无比的思绪,他只是走进正屋,而后告诉薛锦辰:“你利用冬吟,以为我不知道吗?”
自那一夜书房里莹儿透露给他一点点消息后,聪慧过人的薛锦楼便调查出了来龙去脉,还顺带着挖出了云霄院的内鬼。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冬吟与二哥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查证到真相的这一刻,他并不惊讶。
若要比手段,比在薛国公府之内的权势,薛锦辰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从来不把薛锦辰放在眼里。
正是因为这样高高在上的自信,才让薛锦楼忽视了薛锦辰在背后的这些小动作,虽则这些细微的小动作不会致命,也不会让他损伤半分,可却着实弄坏了他的心情。
他想,是该给薛锦辰一个教训了。
“二哥你既然送了一套赝品给小康平王,这去鹿鸣书院读书一事也再没有了可能,那二哥索性就待在月华阁里闭门思过,省得再出去给我们薛国公府丢人。”
薛锦楼说完这话之后,便不打算再与薛锦辰废话,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后头的薛锦辰却已“蹭”地一下从扶手椅里立了身。
“你说什么?”出口的话里有浓浓的震惊与愤怒。
这点愤怒总算是让薛锦楼的心熨帖了几分,他勾唇一笑,戏谑般地看着薛锦辰道:“原来二哥还不知晓,小康平王为了赝品一事,已然大动肝火,直言与你势不两立呢。”
这下薛锦辰总算是明白了薛锦楼话里的意思,可他分明交代了冬吟要把那一对真品从薛锦楼的私库里偷出来,怎么会变成了赝品?
“二哥倒是有本事哄的冬吟甘愿为你死心塌地的做事,弟弟差一点就着了你的道。”薛锦楼道。
若不是莹儿一心向着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就要不翼而飞了,凭着这一点,他赏给莹儿多少奇珍异宝都是应该的。
“弟弟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二哥,明日之后这世上便再没有冬吟这个人了,若是二哥要保一下她一命,便去祠堂跪上一天一夜,弟弟的气也就能消了。”
欣赏完薛锦辰如丧考比的惨白面色,薛锦楼便满意的离开了月华阁,才出院门,便听到身后书房里传来的茶盏落地的清脆声响。
再是薛锦辰无法压抑的怒骂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