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平京雄伟但残破的城墙外,数百名赤膊负荆的壮汉单膝跪在大夏朝廷派来的宣徽使节王怀堂面前,全副武装的永州行营都部署郭阳宝和宣徽使卫队都指挥魏然紧张的看着这群手无寸铁的人。
这些人十之八九都纹了半边脸,仔细看上面纹的字便能知晓这些都是前定西节度使宛继发的旧牙兵。赵继发在夏太祖年间,也就是两年前夏太祖刚入中原的时候担忧朝廷剥夺自己的职位,就投降了巴蜀。为了稳定西南,太祖派甄守换了宛继发当定西节度使,大夏左卫大将王晓义率军击退了想要出蜀地攻占河西的巴蜀军队。
王晓义到了西南边陲后就立刻召集宛继发旧部,为了防止他们逃跑生乱,便命令这些人必须在脸上刺字。这些骄兵悍将哪里能忍这个,正要集体反对的时候,宛继发原本的牙将宛远刚居然立刻以身作则,命令颁布的隔天就顶了半张新刺的黔面找王晓义报到去了。
宛远刚对自己够狠才讨到了王晓义的赏识,原本有人见他这种作为,便认定他必定是两面三刀的狼子野心之徒,建议王晓义斩杀宛远刚,但全被王晓义拒绝了。
再过半年,太祖逝世后,小皇帝常致继位。小皇帝为了稳定西南,就把平定过西南乱军的王晓义派去当翔凤节度使,原翔凤节度使候文坦换入中央。但谁能想到风云变幻,人心转易,原本王晓义和甄守都是太祖的禁军大将,现在联手叛变,造了太祖儿子的反。宛远刚也趁着这波东风飞上了天。
而眼下被说做事两面三刀,狼子野心之辈的宛远刚在天子使节王怀堂面前哭的像是没了爹娘的小孩,鼻涕眼泪齐出,就差抱着王怀堂大腿诉苦了。
“天使恕罪,罪将被那个无君无父的王晓义裹挟,才迫不得已做出和官军对抗这种不自量力的蠢事啊!天使你要知道,我们这些兄弟都是宛继发的旧部。王晓义对我们这些人是严加防范,为了骗取王晓义的信任我们才出此下策啊!”
王怀堂心里知道这个纹面的煞星嘴里没一句实话,而且附庸风雅、自诩文雅的的王怀堂哪里看的上宛远刚这模样的粗人,心里都快恶心死他了,只想早早结束这差事。但作为皇帝派出来的人,总不能丢了面子,所以表现上还是满面春风的安抚宛远刚:
“将军一片赤诚陛下哪里能不知晓?得知将军有意脱离那叛将王晓义的控制后,立刻把本官火速派来慰劳将军。”
王怀堂挥了下手,身后两人捧了官服印信出来。
“将军想必知道了,陛下同意将军可以不进京面圣谢恩,直接从九平京前往华州赴任华州留后,这可是莫大的信任啊。”
“罪将不知道如何回报陛下的恩情,只能把这条命献给陛下尽忠了!”
宛远刚心里大喜,但面上却哭的鳄鱼眼泪就更多了,一个劲的表忠心,应该是纹过面之后脸皮又厚了一层。
宛远刚假意推脱了几番,王怀堂配合送了几次,这才收下了皇帝的任命书和官服印信。左右侍卫上前递交封赏之物的时候,宛远刚才发现王怀堂背后有个站着的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死死的盯着自己。
魏然倒也不是故意的,虽说他确实准备杀宛远刚,但现在肯定不是时候。只是宛远刚长的膘肥体壮,满脸横肉,再加上又有之前空手搏杀甲兵的先例,就算为了王怀堂的性命起见,也得盯死了这个吃人鬼。
看着这个小年轻把眼睛瞪的铜铃大,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宛远刚那张纹面丑脸咧开了嘴巴嘲笑:
“天使看起来对罪将着实不放心啊,让人心寒,我这一片赤诚热心都要被浇透咯。”
王怀堂微微侧目,看了魏然的样子就训斥道:
“你这像什么样子,宛将军既然已经是陛下亲自封赏的忠心良臣,怎么还防备他像防备贼人一样?”说完王怀堂对着宛远刚拱手致歉“宛将军,不必与一介小兵计较,过几日本官设送行宴,恭送将军赴任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