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宅中其中一座院落中,阵阵凄厉嚎叫频频从室内传出,震得裱糊在方牖上的织物轻颤。
“我要杀了他!”
“兄长,我一定要杀了他!”
杜仁声音嘶哑,于黑夜中格外瘆人。
房门外略显昏暗的廊道上,杜律身着一件白色单衣,驻足负手而立,脸色阴沉,令人摸不透其心思。
良久,房门被人拉开,走出一白头老翁。
“如何?”杜律见了,急忙趋步上前问道。
那医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都尉,令弟伤势过于严重,老朽亦无能为力。”
“适才老朽已除去令弟阳锋,并割去他根部烂肉,虽可保他性命无忧,但自此之后,怕是再不能行人伦之事。”
那老翁见杜律脸色越发阴郁,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一副小心翼翼之状。
杜律听了,半晌没说话,良久才点点头,回了一礼,道:“谢过先生。”
“不敢,不敢!”老翁忙作揖。
不多时,老翁便背着药箱通过回廊急步离去。
杜律默默看着老翁背影,面无表情回头看向身边一仆从打扮,受过劓刑,没了鼻子,容貌丑陋的八尺壮汉。
杜十一当即会意,趋步跟了上去。
“呃啊!!”
“杜仁,杜律,汝兄弟二人必不得好死!!!”
不一会,院外传来老翁一声凄厉惨叫,显然已遭不测。
听得此声,面无表情的杜律方收回盯着院门的目光。
事关杜家颜面,这医者必须死。
默默等了一会,待得杜十一匆匆而回,杜律近身与其耳语,淡淡道:“待仲礼伤势痊愈后,他院中服侍之人不管是否知情,一律坑杀。”
“唯!”
说罢,杜律推门进了卧室。
顷刻间便是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袭来,令他眉头紧蹙。
房中,摇曳的烛光之下,此刻杜仁张着双腿,盖着锦被,平躺在卧床之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房顶。
待得杜律近前,杜仁猛地扭头,烛光映衬下那张原本已经疼得麻木的丑脸,登时变得异常扭曲。
他瞪着满是红血丝的小眼,咬牙切齿道:“兄长,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我要啖其肉,寝其皮,将他挫骨扬灰!”
杜律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但眸间却流露出痛惜怜爱之色。
他缓缓在床沿边上坐下,抓住杜仁的手,云淡风轻笑道:“安心养伤,为兄会让伤你之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仲礼,有时死亡并非是最好的惩罚,最可怕的报复方式便是让对方生不如死。”
“对,我要让他生不如死!生不如死!”杜律咬着渗血的牙龈,瞪着充血的双目,一字一句说道,眸间涌现一股病态般的癫狂,仿佛此刻李峥已经落入他手中,为他百般折磨。
或许是得到了杜律的承诺,很快杜仁就疼得晕死了过去。
杜律轻轻为弟弟掖了掖锦被,这才缓缓起身。
他走到床尾,俯身掀开盖在杜仁跨间的锦被一看,顿时眸间巨震,脸上那万年不变的淡漠也终于出现了强烈的憎恨情绪。
他与杜仁一母同胞,并非杜家嫡子,兄弟二人乃是庶出。
若无当年的杜仁,他早已沦为穴中白骨,何以能有今日。
不一会,杜律出了卧房,来到院中,踩着皑皑积雪来回踱步,皱眉深思。
不多时,他骤然停下,想到城墙上所见孔伷对李峥极为热情的一幕,他脸上露出了一缕笑意,喃喃自语道:“既然你这般想要兵权,那我便给你,望你莫要失望才好。”
心中有了定计,杜律开口唤道:“备马,去刺史府!”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