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离开，你没看到吗？”佳宁一偏头，眼睛没眨一下。

被子下的海儿闻言一窒，她控制着胸腔的力道，生怕被李业听到她的呼吸声。

其实事已至此，海儿在哪已经不重要了，李业摇头道：“没有。”

王鹏他们是王府护卫，地位相等于月桃等人，但他们乃男人之身，理应不能进夫人的房间。此刻虽然跟随李业强行闯进了门，却也没敢去看佳宁的床铺。

余宏和冯飞居高临下地往佳宁那瞄了两眼，但佳宁故意抬着腿，拱起了被褥，而海儿身形小巧，又是缩在床铺最里面，他们怎么看得到。

这么热的天，还盖着被子，这二夫人的身子怕不是有点虚。

佳宁问道：“你找海儿有什么事吗？”

李业点了点头，让自己的上半身全都靠在椅背上，这样能让他舒服一点，虽然稍微有点仰视佳宁的味道，但也无伤大雅。

“嗯。听下人说，我这条命是三娘救的，我怎么也得当面感谢三娘。二娘你说是吗？”

“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不是这么说的，二娘。”李业捕捉到佳宁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道，“我两岁半时，有人曾告诉我很多人想要我的命，想要我死。”

佳宁皱了皱眉，她对李业被囚禁的事一无所知，但她对此很感兴趣，她微微把头抬起，认真倾听李业的话语。

当下在心里琢磨道：“如此看来，他只是被虞氏软禁。”

这番话李业不仅说给佳宁听，也是要说给佳宁背后的人听。

那人也许是女皇帝，也许是虞国公。

李业不在乎是谁了。

反正女皇帝认为他背后有国师的师弟，国师师弟既然背了一个锅，那何不如多背几个？

“二娘你知道吗，有一天他给我抓了只鸟。那是一只百灵鸟，我很喜欢，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爱儿。我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名字，但一眨眼的功夫，它忽然从天上掉了下来，再也不动了。”

得益于几年时间的胡思乱想，李业现在随口便能说出一段不存在的往事，他的神情有些缅怀，也有些悲伤，仿佛这件事真的存在。

“不能动，不会叫，不能吃，不能和我玩了。他告诉我，这就是死。”

“从那以后我明白了，什么是死。”李业轻声说道，“所以我一直很怕，怕什么人杀死我，就像他杀死爱儿一样，无声无息。”

“我每天都在担心，我什么时候会死，又真的会有人杀我吗？那之后我暗自发誓，以后谁要是救了我，我一要报答他，二娘你说是不是？”李业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

李业这平静的语调，却让佳宁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她强颜欢笑道：“当然了，救命之恩怎能不好生感谢。”

“不过二娘也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何须客气。”

“对。”佳宁挤出一个笑容道，“我们是一家人。”

李业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或者说他想看到佳宁的诚意。但他很失望，他只不过看到了一张努力维持平静的脸，和她那略微不自然的眼神。

他沉默良久，再无话可说。

砧板上的鱼，再如何蹦跶，还能伤到拿刀的屠夫不成？他又能做什么呢？

只是心中长叹，目光清冷：“我却有些乏了，不打扰二娘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