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的事,充其量只算得上是缩在家里小打小闹。
但何家的家事,却是实打实的影响朝廷大局之事。
处于旋涡中心的何艺正在房里擦剑。
他擦着一把很普通的长剑,眼神专注,一丝不苟,似乎全部心神都在剑上。
“二弟,当年父亲想把神武军传给你,我没跟你抢,也没有去求父亲。但这次,算大哥求你了。”何卫跪坐在他面前,表情真挚,“答应我,不要北征。”
“大哥,我从未承诺过邓师兄半句。”何艺顿了顿,放下手中剑,抬头看向何卫道,“高昌悍勇,如今已知我军北征之事,不可能只会等我军压境。他们应要集结军队,犯我边境,已示军威。”
“陛下不会让邓师兄待在长安太久的。”
“此事邓将军知道吗?”
“知道。”
“但他还是想要你北上。”
何艺笑了笑:“老师因故败于高昌,多有不甘,可光宗沉迷长生之道,不愿北征。老师心灰意冷,故辞官在家钻研如何以羸弱之师击败高昌。他以为我是老师的关门弟子,得了老师的真传,他却不知道老师是最想击败高昌的人,又怎会藏私?”
何卫皱了皱眉,他却是有些不信他这个弟弟的话,如果不愿北征,为何要将封存十一年的剑拿出来擦拭?
“这把剑,不是用来杀敌的。”何艺抚摸着这通体雪白的长剑,神情淡然。
位置不同,所担忧的便也不同。
虞国公最近需要操心的事太多了,先是女皇帝不处死李铭,登基后仍以李氏为皇嗣,再是北征高昌,如今又要他暗中处理一批迂腐的大臣。
虞国公觉得心很累,好处全让女皇帝占了,还不肯给他们分一杯羹。他们只得到一堆惹人厌的脏活累活,得罪了不少大臣不说,这收税、存粮、锻造这些肥差,他们还插不上手。
当真是可怜到了极点。
但真正令虞家上上下下感到恐惧的事情是,李业出宫了。
虽然退位的李铭现在不知生死,但已经快六个月了,宫里还是没传出李铭身死的消息,他们安插在宫里的谍子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恐怕,李铭已经醒了。
偏偏他的儿子还一个劲的在他挑唆:“爹,要不我们派死士去杀了他。”
气得装病的虞国公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拿起板子,把他的几个儿子打的皮开肉绽。
“难道我不想杀他?还要你来提醒?!”虞国公怒发冲冠,满脸狰狞,“在长安杀他,谁能瞒的了她?!”
教训完儿子之后,他便沉默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李铭不知蒋纤临死前给他生了个儿子,就算他知道,武安君那只老狐狸,也不会让他们接近。”
“当初若不是有神武军阻碍,不然光宗死时她便能登基,李铭何德何能,能当十几年的皇帝。”
“虎毒不食子。她谋划了十几年,只要李铭甘心,未尝不能在宫中忍辱偷生。可他怎么自杀不好,非要选择在众人面前跳楼,这还不是想救他那个儿子。”
“想不到他糊涂了一辈子,却也在这事上聪明了一回。否则只要他一日不死,那小儿就永远不能出武安府的大门,只能做个活死人。”虞国公的神情颇有些奇怪,隐隐间似乎带着某种钦佩之情。
“但李铭没有死。”大儿子虞天泰说道,“不少旧臣,似乎也因此事,而不赞成我们拥立他为太子。”
“爹,如果李铭没死,那姑姑怎会放李业出宫?”
“我也想不明白。”虞国公垂头丧气,语气低落,“龙脉已在她手,天下都得听命于她。可李铭也知道龙脉的秘密,只要他还活着,便会想尽一切办法把秘密告诉那小儿。”
“李铭在皇宫有姑姑看守,不可能传递消息出去。”
“他都敢以命换命,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的?”
猛虎凶悍,高昌人强壮,但唯有不怕死的人,最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