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曹颖对着伤口呆呆发愣,弘历不耐烦地瞪了她一眼,自己伸手一把抓住箭柄,咬咬牙奋力一拔,那箭尖带着些许模糊的血肉一并被拔了下来,弘历痛极,忍不住大叫一声。自生来养尊处优,虽也文武齐修、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但那不过是花拳绣腿,何时受过这等苦楚!疼痛焦躁中颤抖着狠声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朕包扎!难不成你想朕流血而死!”
曹颖无暇细想事情原委,急忙过来给弘历包扎,只听弘历喘了喘气,问道:“刚刚抓到的那两个人招了没有?”
“禀皇上,招了。说是郑各庄理亲王府的人,在这埋伏了半个多月了。”跟随弘历围猎的平郡王世子福彭急忙上前回道:“他们在刚刚围猎时放冷箭未能得手,如今已经将这帐殿外包围了,奴才护驾进来时,留意看了一下,也就帐殿外这点大内侍卫还在,其他外围这些帐篷兵丁,俱已被他们占隔断开,无法探听到这里的消息,这里的消息也无法送出去。”
“弘皙!果然是他!弘晳自以为旧日东宫之嫡子,居心甚不可问。当日朕已是网开一面,没有追究他,他居然贼心不死,敢犯上作乱!本年遇朕诞辰,他乃制鹅黄肩舆一乘以进,朕若不受,他即将留以自用矣。朕这几年来亲亲睦族,只盼望宗室子弟能亲善和睦,共兴我大清江山,没想到,竟然是养虎为患!”弘历咬牙切齿地说:“他的人居然已经在朕的围场里埋伏了半个月之久,朕却没有发觉!”说着气得拍案喝道。
见弘历大怒,满屋的侍卫近臣们慌忙跪下,不敢做声。曹颖拉着弘历的胳膊,一时间跪也不是,站也不是。弘历似是猛然发现身边站着的人一般,恶狠狠地瞪视了她一眼。曹颖急忙低头蹲身,口中期期艾艾地说:“万岁爷,您……万急时分,您更要保重!”
曹颖那“万急时分”几个字,竟似霹雳般将弘历惊醒,他立时定了定心神,心中告诉自己,此时万不可以露出惊慌失措的样子,以免乱了阵脚,发生更凶险更不可收拾的事情。他深深吸了口气,一边紧张地思索着对策,一边向福彭道:“现如今这外面,弘皙来了吗?”
“似乎没有。为首之人,被人换做额驸,大概是理亲王的妹婿吧。”
“此等大事,弘皙缘何不亲自前来?”弘历喃喃自语般说。众皆愕然,谁也不敢做声。
忽地门外又传来更近切的刀剑之声,侍卫匆忙进来回奏道:“起奏万岁,那些贼人越聚越多,如今已将帐殿包围了,眼看就要冲进来了!”
啊!帐殿内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曹颖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不知道是因为“理亲王”还是“额驸”这几个过于敏感的词语,让她联想到了更多不祥的东西。
“哈哈!”弘历忽的大笑起来:“朕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弘皙狼子野心、雕虫小技,怎么瞒得过朕!”他冷笑着说:“不必紧张,朕自有退敌之策。弘皙胆小怕事、畏畏缩缩,既想图谋不轨,又怕担刺王杀驾的骂名,前几年起事未成,心中必定惧怕了,因而此次安排,再不敢自己出面,于是就派了他人先来打前阵,万一暗算朕得手,这些人成事了,他出来杀人灭口,大摇大摆来充当好人,万一暗算不成,这些人不成事,他就乌龟王八脖子一缩,权当与他无干。如今只需将这层厉害对那个为首的什么额驸说个清楚明白,让他知道,即便他真的带兵冲进帐殿抓到朕,弘皙也不会留他活口,他一样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他缴械悔过,朕定当宽免与他,不再追究。蝼蚁尚且惜命,他必定会退兵!
听闻此言,众人如梦初醒般急忙一叠声附和道:“万岁英明!” “万岁英明!”
“你们谁愿意出去说服此人?”弘历环顾左右道。原本前呼后拥、浩浩荡荡的随从万千、文武重臣,如今帐殿内,却只剩下几个宗室亲族并贴身侍卫,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
“臣愿往!”慎郡王允禧低声答道。